上交所选择在银行卖认购券，也是无奈之举。
老百姓对于新鲜事物，都是本能的排斥。
一听说陈飞进是来购买认购证，陈飞进瞬间成为了座上宾。
他被领到了专门的柜台前，80年代的银行可没有防弹玻璃。
此时，在陈飞进前面，有一位老人家正在咨询。
对方带着一副眼镜，外表斯斯文文，一看便是搞学术的知识分子。
老人本来是来办理存款业务，似乎是一个大学老师。
也不知道是被忽悠来的，还是自己主动来的，总之此时的银行经理正在为老人介绍。
“老人家，相信我，与其定存，不如买认购证，只要中签了，就会有几十倍的回报，到时候你养老的钱就有着落了。”
老教授想想也是，点了点头：“我算了一下，概率还蛮高的，是个值得投资的项目。”
眼见事情要成，银行经理大喜。
“还是有文化的人好打交道，明事理。”银行经理脸上写满了喜悦。
银行经理麻利的给老教授办理好了购买手续，老教授也爽快付了钱。
陈飞进还是挺佩服老教授的胆量，这年头敢碰股票的，和后世敢碰虚拟币的差不多，哪怕知道一开始能挣钱，也不敢入场。
从这位沈经理此刻兴奋的目光里，陈飞进可以判断出来，认购证真的没人买，以至于听到有人花了二万块买认购证，就把银行经理乐坏了。
老人走后，轮到陈飞进。
面前这位银行经理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子，也算是年轻有为。
“小同志你好，我叫沈昊阳，你叫我沈经理就可以，小同志怎么称呼？”沈昊阳笑容满面问道。
你看看这服务质量，真不赖。
“陈飞进。”
“好的，我就叫你陈先生吧。”沈昊阳给出了足够的尊重。
“请问陈先生，你打算买几张认购证？”
在沈昊阳看来，陈飞进撑死买5张认购证，难不成还买一套？那可是连号的一百张，目前为止根本没卖出去。
然而，陈飞进却皱着眉头问：
“我能按一整套来买吗？”
“什么！”
震撼值+999
沈昊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耐心解释：“陈先生，一套认购证是一百张，需要3000块钱，我不建议你买那么多。”
沈昊阳说的很委婉，就差说我觉得你没钱，别犯傻。
沈昊阳以为陈飞进会知难而退，哪想到陈飞进直接开口说：
“先给我来二百套吧。”
震撼值+999
沈昊阳倒吸一口凉气，二百套啊，那就是60万。
是我今天没睡醒，还是面前的年轻人在逗我玩？
见沈昊阳送来的震撼值，陈飞进很满意。
这种赚取震撼值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陈飞进知道，自己不拿出真家伙来，对方是不会信的。
陈飞进默默掏出自己的工行存折，推到了沈昊阳面前。
沈昊阳明白了过来，打开存折，然后看到上面一串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嘶~”
沈昊阳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震撼值+999
“陈先生，请稍等我片刻，我需要……向行长汇报。”
陈飞进颔首，耐心等待。
沈昊阳把存折还给陈飞进后，立马去后面打电话。
而就在这交谈的十来分钟，原本已经离开的老人折返回来，旁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其中的妇女一进门，便破口大骂道：
“是哪个狗娘养的，把这个破证卖给我爹的，竟敢骗他把存折里的钱，都拿来买这破玩意！简直是杀千刀！”
沈昊阳本来不想站出来，只可惜同事们毫不犹豫出卖了他，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妇女的老公一把揪住沈昊阳的衣领，骂道：“就是你这个混蛋！连老人的存款你也骗！”
沈昊阳拼命解释：“这怎么能算是骗，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有国家背书。”
老教授也站出来说：“你们别闹，真是我自愿买的，我算过了，买这个有不小的几率赚回来。”
老教授的女儿女婿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爸，你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情你也信。”
老教授不乐意了：“我是教数学的，还没糊涂到没法计算。”
沈昊阳借机插嘴道：“两位同志，认购证一经售出概不退还。”
男人也不废话，亮出自己衣服里的家伙。
“信不信我废了你！”
普通人面对这种威胁，都是选择退缩。
然而，这段时间，沈昊阳为了推销认购证，压力实在太大了，他破罐子破摔说：
“那你动手吧，我有个三长两短，都是工伤，大不了因公殉职。”
中年男人也是莽夫，真抽菜刀准备动手。
沈昊阳后悔自己太鲁莽了。
忽然，有人一脚把中年人踹飞出去，接着大喊：
“还愣着做什么！有人抢劫银行，保安呢？！”
后知后觉的保安一拥而上，轻松把中年男人制服。
保安基本都是退伍军人，制服一个中年人还是很轻松。
“放开我！我要砍死这个龟孙子。”
中年男人还在叫嚣着，然而被保安大哥一用力，开始哇哇大叫了起来。
“疼疼疼，放手，我错了，快放手。”
妇女见状，哭着喊着来闹腾，最后都被扭送到派出所了。
这样的小插曲并不少，在等待行长下来的间隙，陈飞进还看到另一组人。
一名中年男人，跑来买票，最后被家里人哭着喊着拦住了。
男人已经意识到社会在变化，奈何传统观念的阻碍实在太大。
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真正能拼手一搏的人又有多少？
十几年后，有多少人敢贷款买房，背负一生的巨额债务？
二十几年后，有多少人敢放手一搏，从资本骗子们手中分一杯羹，去买比特币？
千金难买早知道。
这一刻没有人能比陈飞进更清楚，男人接下来的这个决定，将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这个家庭未来的走向。
是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下岗大军中的一员，还是借此机会翻身，走上另一条不同的人生。
“那位大哥挺想买的，沈经理不过去帮帮忙吗？”陈飞进来到沈昊阳身边问道。
沈昊阳摇了摇头：“不敢说，你也看了，那个老教授本来是要买的，结果家里人知道后，我是第一个倒霉的。”
沈昊阳眼里透露着惆怅：“也不知道是哪个领导拍脑子决定的事情，他们还以为能大卖，结果现实打了他们的脸，他们便把锅甩给了我们。”
“我们这些做销售的，只能捏着鼻子去做，如果完不成，还要被扣奖金。”
“我脸皮厚，找亲戚朋友们推销，结果被人给撵出来，有人还骂我不是东西，连自己人都骗。”
“你说连熟人都劝不动，还能劝得动陌生人吗？”
哎，中年男人不如狗，大雄爸爸的泪水，只有成年人懂。
这时候，那对被家人拦住的中年男人终于作罢，叹了口气说：
“哎，随你们，到时后悔别怪我。”
“不会不会。”妇人抹了一把泪，破涕为笑，赶忙伸手从男人口袋里掏钱，转身交给两位老人：“爸、妈，这钱你们放好。”
“放心，我马上就拿去存定期。”
完成这一切，妇人拉着男人说：“走，回家。”
男人像是失魂落魄般，如同提线木偶，亦步亦趋。
到门口时，男人恋恋不舍回头张望。
老婆家人避这股票认购证，如避蛇蝎。
陈飞进想着，命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还好，我今生重来，两世为人，未卜先知……至少很多时候，我可以扼住命运的咽喉。
以及，改变别人的命运。
忽然一声豪迈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的沉重氛围：
“行长，我要买的200套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