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军大有不留活口的架势,对包围圈内的梁军阵地狂轰滥炸一个小时之久,发射了两万多枚炸药包。
烟尘浩浩荡荡地升腾起来,在龙谷内形成一股浓郁的灰雾,几乎遮蔽天日。
刚从俘虏转成的新兵都看的头皮发麻,同时无比庆幸自己是在包围圈外,而不是在包围圈里面。这种程度的轰炸,看上去很难有活口。
冯牧一声令下,鼓角大噪,旗帜齐出,老兵新兵十多万人,手举长枪弓弩,向包围圈内冲击。
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遍地烧着野火,焦尸横七竖八,一个小时的猛烈轰炸后,龙谷的土地都被烧热了,迎面的风像是炉膛里吹出来的。
赤兵们沿着战壕向前推进,多如洪水。
本以为经过一小时的轰炸,应该没有什么活口。
但没想到前进至包围圈腹地时,还是遭遇了梁兵的激烈抵抗。
足有上万名梁兵躲在挖好的工事里,从爆炸中幸存。听到敌人上来,发箭举刀,呐喊厮杀。
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抵抗者全被杀死,头颅都割了下来,在赤军营帐门口堆成小山。
冯牧立刻下令,立碑做京观。
所谓京观,是冯牧前世古代常见的一种建筑。建造方法野蛮粗暴:聚集敌人的尸首,封土垒成高冢。
说白了,就是个超级死人堆。
作用就是让路人或敌军经过时,抬头一看,吓个半死,用来炫耀武威:看,杀了这么多人!
冯牧之前没有命令要求过做京观,只是手底下的军官私自盖了一些小规模的。之所以这次要造京观,是因为意义不同。
太子之师毁灭,南梁已定!
整个梁国南境,再也没有能阻挡赤军的大规模军队。不出一个月,赤军就能控制整个南梁。
所以,冯牧这时候筑个京观,一来纪念攻克南梁的艰苦历程,二来震慑梁人:想造反,想抵抗,先来看看这京观!
该立威的时候,冯牧绝不含糊。
赤兵们四处铲土,搜集敌尸,很熟练地开始堆积尸体,垒造京观。
工程量实在不小,至少一整天才能干完。
反正现在仗都打完了,也不着急,慢慢干。
工地上热火朝天,冯牧却没有看热闹,而是扭头返回自己的军帐。
有两个重要的俘虏正捆在帐中等他。
作为总指挥,冯牧的军帐是全军规格最高的。周围三层卫兵,甲胄整齐,立着长枪,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望见冯牧走来,所有士兵自动让开一条通路,朝着他敬礼。
军帐前已经站着几名军长,包洪、俞搏和白乾。
还有即将提拔为第五军军长的千寺。
千寺在战斗中浑身负伤,还断了条小腿,浑身裹满绷带,只能由两个部下搀扶着勉强单腿站立,画风身残志坚,堪比木乃伊。十分的显眼。
冯牧愣了一下,看着千寺,“怎么不老老实实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至少小半年吧?”
“报告!”千寺犹豫了一下,放低声音,“想来瞧瞧那两个俘虏。”
旁边的包洪、俞搏和白乾也都敬礼,“报告,我们也是!”
冯牧哭笑不得。
原来是看热闹来了。
不过也能理解,军帐里那两个俘虏,属于真正的传说人物,造成了赤军这么大的麻烦,差点要了几个军长的命。大名鼎鼎,如今抓到了,确实很难抑制住好奇心。
“按礼制你们暂时不能进去,不过规矩是死的。”冯牧伸手,指了指军帐布的接缝处,“那边有缝,你们从缝里偷看吧。”
几个军长都露出喜色,纷纷敬礼,“谢总指挥!”
冯牧没搭腔,脸色严肃,掀开帐门进去。
军帐里空空荡荡,只有指挥用的大号沙盘、桌子和悬挂的巨型地图。除此之外就是几张桌椅板凳。
中央的两张椅子上,用粗麻绳捆着两个人。
一胖一瘦。
瘦的那位,麻绳下捆的衣服金光熠熠,脚上靴子绣着金龙。脸色苍白,头发披散,脖子里许多灰尘,一直在闭目养神。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睁开眼睛,注视着冯牧,许久不移开目光。
冯牧也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异于常人,可怕怪异的重瞳。也就是说,有两个瞳孔。远看还没有什么,一旦近距离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感觉就像盯着某种妖怪,叫人发毛。
梁国太子!
梁国皇室的一个传说被证实了,所有的梁王都有重瞳。这种古怪的基因传了十几代人,比亲子鉴定还管用。
“太子殿下。”冯牧轻声说,微微躬身示意。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冯牧发怔,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神态很奇怪,仿佛在梦游一样,可能是被轰炸震出了恍惚,估计要过一会儿才会好。
冯牧又把视线转向旁边的胖子。
第一眼,就确定了胖子的身份,佛面!
活脱脱就是一个弥勒佛。
不,虽然长得和弥勒佛很像,但庙里的弥勒总是慈祥微笑,而眼前的佛面没有半点笑容,脸上的胖肉十分平静。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下,肥肉间的褶子全是阴影,甚至有种妖魔般的阴森。
佛面也在盯着冯牧看,眯着眼睛,眼缝里射出天才特有的光。
“佛面先生,你是佛门子弟吗?”冯牧问。
“好色吃肉,杀人放火。”佛面终于挤出一丝微笑,但依然面目阴森,“一介俗人罢了。”
冯牧点头,拿过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
三人面面相觑,在长达两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微妙而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