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哥一个急电给我,说上乡榆木镇竹林村发洪水,他在陪局长在市里开会,局里就我一个人,让我赶紧赶过去。
榆木镇和善云镇可以称得上是一南一北,善云镇在云澜县的东南,榆木镇在云澜县的西北,背倚大别山。山多,雨水多,每年的六七月,南上的雨水被拦住在,极易发生洪水,每隔几年就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山洪。
刚到榆木镇,我就被这上乡的山地惊呆了,处处都是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车在山路上一圈又一圈,仿佛是走不出这些大山。
好几次,我都觉得要从山路上摔进深深的山沟和悬崖,但每次都能稳稳当当抵达另一个山峰。
等我们抵达竹林村的时候,村子的入口处已经呈现出山洪过境的状态,村民们稀疏散布的屋子被山洪冲垮不少,巨大的洪流在在山沟里汹涌,听起来像是瀑布。
“领导好,辛苦你们前来视察了。”我是跟着另一位纪委领导过来的,小县城编制有限,特殊时期每个人都要上岗。村委书记紧紧握着纪委领导的手,同时也对我表达着谢意。
“辛苦的是你们。我们受刘书记委派过来考察洪灾灾情,你带我们过去看看,有难题及时提,有风险提前防范。”纪委领导说。
“好,好。”说着,村委书记就让身后的村民把鞋子、撑杆等递给我们,“山路不好走,领导还是换个鞋子,拿个称手的杆子。”
领导也没见外,换上鞋子后,我就跟在领导们的身后,我手上还紧握着手机,随时记录下调查的片刻。
我们先跟着一排防汛人员巡查河堤有无险情,先行抵达的消防战士们,已经按照领导的要求抗洪抢险小组责任到人、分段巡堤,设警戒线,禁止一切无关人员上河堤走动。而后,我和前辈又跟着村支书看了村内老旧房屋人员居住和安全隐患情况。
我不得不佩服这位纪委领导的体力,在山林间穿梭,在破碎的村庄间穿梭,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灵活。
我忽然觉得这些领导也不是我一直认为的想象中的酒囊饭袋。
他们多数还是心里装着工作,还是在全力以赴对待着工作。
走访视察过后,头顶的雨忽然密集起来,没多久就大雨倾盆。我和纪委领导在村委办公室里休息,消防队突然过来几个人,喊村支书 过去有事交代,我们表明了身份,才得以听到,原来是连续的降雨,有山洪再次袭来的危险,需要转移居民。
村支书很快就到隔壁的广播台里播报,那是晚上的11点51分,村广播员急切的声音穿透大雨:“请各位村民赶紧起床,带上简单的衣服和食物,照顾好老人孩子,马上向小学和中学转移,靠近隔壁村的,往隔壁村委会转移。请各位党员、村民代表火速来村委会集合”。
同样的内容一遍一遍地广播,与此同时,几分钟内,二十来名党员、村民代表、群众集结完毕,支部书记周在理迅速将他们分成四个小组,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到每户转移,一个人也不能落下。
次日凌晨1点30分,村民已连夜安全转移至中学和小学,隔壁村委会也接纳了十多人,没有人员伤亡。
上午十点,连续的大暴雨终于停歇了肆虐的脚步,村内洪水慢慢褪去,被洗涤冲刷过的村庄显露出了本来的模样,群众陆续返回家园。
险情终于过了,纪委的领导先回了县委报告。
我留在村里多留了一天,却看到了村里的另一面。
竹林村本身就是榆木镇最偏僻的村子,孤悬在山沟子里,洪灾已经让这个小村庄成为一座孤岛,我和村长聊天才知道,整个村虽然面积大,有十几座山,但是山高,也种不了什么,很多都是自然保护区,全村也就90多户人家。
对于我这个远道而来的,来自县城机关单位的,帮了“大忙”的年轻人,村支书特别重视,在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后,村支书特别将我安顿在村委办公室留宿。
虽然在村委住就是拉了个铁床,翻个身都是吱吱呀呀,铁床响个不停。考虑到这已经是特殊情况,也就无所谓了。
佩佩给我打电话,让我注意安全,她说等我回去,就去登门拜访她爹,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
我的心里无比激动,只希望早点结束这次抗洪的考察,与徐佩一起见她父亲。
月明星稀,大家终于能睡个安稳觉,我躺在床位上,耳畔不时有虫鸣。
小时候我在家的时候,每年的夏天入夜,就会有蛙叫。
想着自己从农村到县城一步一步走过来,心中很是感慨。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觉的,朦胧之中,下身似乎有东西在爬!
我虽然睡意浓重,但也立马惊醒,睡意瞬间消散,身子像是紧绷的弹簧一下弹开。
是老鼠?蜘蛛?青蛙?
难不成是蛇?
“啊!”
“啊!”
两声惊讶同时响起,一个是我从铺好的床上摔下的声音,另一个,来自女生。
是的,从床上摔下我才看清,我身边是个女生。
“你是?”
“我?我?!”女生似乎也很惊讶,瘫坐在墙角,脸红,继而捂着脸哭了起来。
如此看来,女生竟像是电视剧中小家碧玉,惹人可怜。
“你有什么事吗?”我一时间还是想不明白,这紧闭的会议室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还是个女生,还是大晚上的。
我还特地扫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浓,手表上也显示是凌晨两点。
“对不起,对,对不起。”女孩依旧低着头。
“你有什么事吗?”我还是继续问。
“我爹,我爹让我来的。”女孩怯懦的说道,声音中夹杂着啜泣声。
“你爹是?”
“是村长。”女孩说。
“哦哦,叶村长。”就是白天陪同我们的叶书记,“他让你过来干什么呢?”
“我爹说,想问问你有没有结婚?”女孩这时候才敢抬头看我一眼。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马上就知道晚上这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妙龄女生是怎么回事了。
我看着眼前的女生,叶村长的女儿,莫名同情。
她的确很漂亮,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垂在身后,身着薄纱长睡衣,胸前两只兔子随着她的惊恐未定的呼吸呼之欲出,眼神中透露出慌乱,娇俏可怜,我不由得同情起来。
很明显,这个小村庄平日里很少有外人进来,突然来了我这么一个年轻人,还是来自县城里的,还是个公务员铁饭碗,自然得把握住。
平心而论,在那一刻,我是动了心的,但我和佩佩马上就要结婚,这可不是儿戏。
我的前途与命运可都在和佩佩的婚姻上。
莫非,这是我和佩佩婚礼前最后的考验?
想到这里,我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但又不想细想,毕竟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返程回到农机局了。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只觉得荒唐,对谁也没说。
没多久,办公室里发出通知,对这次抗洪救灾活动进行表彰。
抗的什么洪?救的哪门子灾?又是为何表彰?
我实在是纳闷。
我一没救人,二没有挽救人民财产。只是按照部门工作的安排出去记录了一趟,怎么会突然就有表彰了?
田哥告诉我,这就是政府自运行的一套系统,要是在公司,每年,每个季度,每个月,甚至每周每天的KPI都会定好,但是在政府绝大多数部门,没有KPI,就意味着没有表彰和奖励,那怎么激励政府工作人员的积极性呢?那就没有表彰创造表彰。
像这次,榆木镇的洪水已经引发了省里和市里的关注,好在很快也缓解了,并且只是出现了人民的财产损失,没有出现生命危险,已经是非常大的成就。这个时候,表彰就该适时出现了,以促进团结。
这次受到表彰的,除了我,还有纪委的前辈,以及竹林村的村支书兼村长叶伯。叶伯在台后见到我的时候,笑的不是那么自然,但是我还是热情的迎了上去,我希望这位朴实的基层领导不要因为那晚的事情有什么心理压力。
领奖的时候,底下来自市里和县里电视台的闪光灯闪着,我们脸上都露出了美好的笑容。
叶村长领奖后,饭都没吃就赶回村里继续灾后重建,一堆事情堆在那里需要他处理。
纪委的前辈因为身份特殊,领奖后也没吃饭,继续跟进自己手头的案子,十八大之后,基层反腐工作也是一直不停。
而我,正在筹划,拜见我的局长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