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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遇见种良站的黄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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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城里一直瞎逛到腊月,决定从城里回到史窑庄。我骑着自行车路过黄河鞋厂的时候看了一眼,想想要不要去黄河鞋厂看看堂姐史为菊,但这时候突然一辆自行车向我疾驰而来,撞到了我的自行车上,我差点被撞倒在地,我看着骑车摔倒的小大姐,我忙着扶起了小大姐,小大姐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撞到你了。”

    “没事情,这公路边结冰了,骑车容易打滑,你骑车慢点。”我有点不相信自己这么流氓习气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小暖男,我想可能我看到小大姐长得和高金莲一样好看吧,所以有了少年对女生的保护欲吧。小大姐羞涩着脸不好意思地拉起摔倒的自行车,推着自行车瘸一拐忙着进了黄河鞋厂包租出去的良种门市。

    我这次回到家没有直接去找高金莲,而是先去看了爹和娘的坟头,我对着俺爹的坟头,我望着寂寥的冬日,天空在掂量它的羽毛,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俺爹的坟。我一路骑车口渴嘴也太干了。我在坟头上捧着一口干净的雪吃了下去。

    我看着俺爹史厚平被雪覆盖白色的坟,我认为俺爹这个药仙肯定有俺娘陪着,此刻在天宫里他们有烤火的壁炉,他们在一块一定很温暖,我突然感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能体会到的只有人间的寒冷。

    我从俺爹的坟前一直走到了俺娘的坟头,我给俺娘磕了几个头,站起来看着被雪染白了头的芦苇在冷风中摇晃着,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冷风中的一根芦苇,在雪地里一深一浅走到了王喜超的家。

    我不用说明,我在门前就自然地告诉王喜超:我回来了,有需要我的,我能做的,就可以嘱托我去做,我进屋,他用破毛巾弹掉我身上的积雪,我把从富康大药房买的咳嗽药给了王喜超。

    我从王喜超家出来就从沙河南面,跳过沙河的桥墩,像贼一样的进入到丁庄的高金莲家,高金莲的父亲高俊武在喂着老驴还和老驴说着一些话,我和高俊武离的有点的远,高俊武说的驴语我听不清。我学着狗叫,高金莲知道是我在他们家的墙根处,悄悄从家里溜了出来。

    每当我的心冷如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高金莲,她会用一些安慰的话来温暖我。我带着高金莲去看了受不了天寒地冻生病了的大奶,大奶柳玉琴比我活得通透,乐观,拖着带病的身体给我们和高金莲讲了一些事:“为鼠,我嫁在城里的闺女,就是你二姑带着自己的孙女上一周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大城市的孩子没见过麦子,都把麦苗当成韭菜了……”

    我知道我大奶家的大姑是在哪个年代给推选的大学生,现在是南方省知名的学者了,这也是史窑庄除了我大伯,还定居在南方省的人,但大姑和我大伯一样,回到史窑庄的次数极其的少,几十年才能回家两三次,我大伯在我爹去世的时候来回家一次,后来再没有回史窑庄过,我对大伯模糊不清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次。

    大奶柳玉琴和我讲:“我这闺女倒是挺孝顺,她想带我到南方省,我死活不去,我认为自己一把年纪了,死也要死在史窑庄这片土地上。再说南方省的高楼我也住不习惯,还不如在庄子里还可以四处串门……”大奶柳玉琴说话还在不停的咳嗽,我一边给大奶捶背一边说:“大奶,你以后就跟我过吧。”

    大奶柳玉琴脸上带着笑容说:“小狗日的,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其实这也是我真实的想法,俗话说家有一老,如同一宝,何况我从小没饭吃的,经常来大奶家找饭吃。

    大奶柳玉琴又给我和高金莲讲了笑话:“最早农村穷蚊帐都买不起,任由蚊子喝血,农村人都是皮包骨头……连蚊子都嫌弃了。有一群蚊子看到来乡下视察的白白胖胖的领导,就因为城里人都是白大四胖的,就想着进城喝一口城里的人血,但城里不像农村,有要蚊子命的杀蚊剂,有薄纱一样蚊帐,蚊子不是被杀虫剂灭了,就是被蚊帐挡住,没有办法啊呀,这些到城里的蚊子只能四处找人啃,它们看到城里的公园里有一群石像了,就急不可耐的大口啃下去,但石像磕掉了它们的门牙,蚊子捂着嘴生气说,城里人真是没有人味……”我明白大奶的意思,大姑爷是城里人,还是个不小的领导,但大奶只见过一次。和我说起大姑爷这个人,面相不好,皮笑肉不笑。

    “大奶,蚊子是像你这样掉了牙齿,还漏着风说话的吗?”我和大奶玩笑说,我感觉说夏天蚊子的笑话,大冬天也能感觉到一丝的温暖。

    “小狗日的,你还笑话起你大奶来了……。”大奶柳玉琴装作生气地骂我,然后把闺女从省城带来的买的很多糕点和零食的让我和高金莲吃。

    偎依在我旁边高金莲说:“史为鼠,你对大奶要尊重。”

    “我那是和大奶玩笑呢?”我对高金莲说只是开玩笑的,高金莲认为和年纪大的长辈,玩笑也开不得。

    我从高金莲的话语中,我强烈感受到我和高金莲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更从她高金莲显山露水的身体可以看出来。

    高金莲把大奶收拾好床铺,我们从大奶柳玉琴家出来,在池塘边的小路上走着,快到我家了,高金莲看到我家屋后的槐树上小鸟对着她挑衅似的叫着,高金莲异想天开让我帮她抓树上的鸟,我一用力,裤裆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鸟也没抓到。我夹着腿到二大娘孙翠云家借了针线,高金莲认真地用粗线帮我缝补衣服,补的非常难看。我晚上带高金莲到二大娘孙翠云家吃饭,二大娘不知道是高金莲帮我补的,就随口说了一句:“这谁补的,针线活这么粗。”二大娘让我把裤子脱掉,重新帮我补好。

    我和高金莲在二大娘孙翠云家吃了晚饭,高金莲刷完碗筷,又帮着二娘家把院子打扫干净。我把高金莲送回家的时候,我因为裤子的事情我笑高金莲有点笨,高金莲气哼哼的说:“史为鼠,那不是我笨,是你这个大笨蛋借了纳鞋底的粗针和粗线,以后你裤子破了,露腚眼沟子,我也不帮你补了。”

    我看高金莲生气的回家了,我心里懊恼自己没脑子半天,我从丁庄的南胡地走到南面的沙河坝,跳过沙河的几个石墩,爬过高坡又去了王喜超家。

    年后这段时间,我给王喜超打下手,学着种地,偶尔也会帮二大娘家的忙,但我偷鸡摸狗的毛病一时还没有完全改掉,今年春节后连续下了两场大雪,大雪覆盖在庄稼地里,像是盖了一层棉被,我的棉被也被二大娘洗干净了,套上为文哥买来的被罩,这样我就不会盖了黑乎乎脏乎乎的被子了,脏了我自己可以打洋井水洗了。

    春天开始我又在庄子上呆不住了,我手里穷的没有十块钱了,我想给高金莲买东西也买不了,我又开始从城里和乡下两处跑了,屋子没有人收拾打扫,又回到了陈旧凌乱的样子,我总是给自己一团糟的生活找借口,反正不常在家里住,不需要把房子收拾得亮堂堂的,我只把过年买的《江上如此多娇》的年画,用鸡毛掸子掸干净。

    这段时间里我又懂事了一些,进城我四处找谋生的出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学着哪些佝偻的老人拾垃圾,偶尔也会找点倒垃圾掏大粪的零工做,我从这里知道一个底层人活着的艰辛,王喜超苦口婆心劝我的话,我也听进去了一些,但我穷困潦倒到没饭吃的时候,我还是燃起了偷鸡摸狗的念头。

    王喜超也对我比以前信任了一些,王喜超已经放心把一些农活交付给我了,我也怕王喜超的身体累出点毛病来,我就忍住耐性多干点农活,但我身上的懒筋虽然有所减少,但觉得干活也太累了,打的粮食也只能够吃饭的,一样要受穷,我又开始想进城通过打工寻找到更好的出路。

    最近我帮二大娘去集市上卖自留地里吃不了大白菜,大萝卜了,和二大娘一块去大槐树乡卖粮食卖棉花了,二大娘看我忙的满头大汗,把卖东西的钱中拿了点零花钱给我,我推卸不要,总之还是比以前懂事了,我认为二大娘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是应该做的。二大娘夸我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我那三弟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二大娘每次提到俺爹俺娘的时候,就会掉下眼泪来。

    我帮二大娘忙完她家里的农活,二大娘又来帮我点豆子,以前都是二大娘一个人帮我点豆子,现在我主动找二大娘一块点豆子,玉米棒子我也是一个人去掰。

    不知道农活忙起来太累了,还是我有肝炎病的原因,我累到人差点虚脱了,没办法又到杨柳村医院打了小针,医生还给我开了点口服药。农活还没有忙完我就想进城了,顺便按照王喜超的嘱托,说地里庄稼长势不好,要我买点磷肥化肥回来,还有带点稻种回来。

    我们家的稻田旱地也要适当的施肥,返青的小麦已经是大地上亿万条绿蚯蚓,这是个城里的孩子把小麦当成韭菜当成绿蚯蚓的时节,这些绿色的诱饵,垂钓是丰收的季节。

    我进城以后,直接去了苏北市的工业区,在磷肥厂转了一圈,我装成了厂里的工厂,帮磷肥厂的装卸工搬了十几袋的磷肥,然后装作这袋磷肥袋子坏了,放在离我自行车的不远处,车走了,谁也没去注意这袋磷肥还在我车子旁,我认为这可不算是我的偷的,我也做了半天苦劳力了,你们不要了,我捡到的。我现在开始为我的偷找一个恬不知耻的理由了。

    我骑着磷肥到了运河边,把磷肥放在运河桥的桥洞里,我就进了化肥厂,化肥厂刺鼻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但我还是潜入了化肥厂,在厂里转了好几圈,发现仓库旁边靠着墙头,我依然使用同样的伎俩,在工厂装成了临时工干了一会活,趁别人休息吃饭的时候,我就把化肥扔出了墙头外,但桥头外是一片白杨林,我进入取化肥的时候,遭了霉运,踩到了一泡屎。

    我想着霉运也可以叫狗屎运,化肥厂在运河桥的西面,离运河桥也就不到一千米,我用自行车后座夹着一袋偷来的化肥走在化肥厂的门面,多少还有点担惊受怕,我认为我这样胆小纯属多余了,化肥在厂里属于化肥厂,出了门就属于农民兄弟了。

    我迅速进入桥洞,把磷肥和化肥摆在自行车的两边,我怕化肥磷肥在一路颠簸上坏了,我又顺手牵羊从化肥厂偷了两个大麻袋,我把磷肥和化肥套住,也是为了给磷肥和化肥改头换面,更是为了保护这肥料不被破自行车刮破了。

    我骑车带着磷肥化肥一路向城西飞奔,我突然一时没想起来种子站在哪里,快到了黄河鞋厂我猛地记起来,上次种粮站看门市的小大姐撞到我的情形,我想起来了黄河鞋厂穷到为了收点房租费,把背面的厂房改成了对外开的门市。

    我走进了种粮站的临时门市,我自来熟的对着卖菜种撞了我的那个小大姐吹着口哨,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春天穿着的卖菜种的小大姐,瘦高个突显了出来,瓜子脸看上去挺清秀的,卖种子的小大姐说:“你想买什么种子。”

    “你这里都有什么种子。”我带着一副小流氓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种子,就是可以种在园地里的种子。”我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和这个爱横冲直撞的卖种子的小大姐聊聊天。

    “我们这里有很多蔬菜种子。”卖种子的小大姐说着,从架子上拿过来很多种子。

    “请你给我推荐两样种子吧,最好在自留地里种生命力强的种子。”我想到屋子前后的自留地里被污水浸泡过的,不知道哪个种子可以不畏惧污水。

    “你看着丝瓜和冬瓜的种子,丝瓜和冬瓜只要加起来,不用管理也能自然长大。”卖种子的小大姐颇有耐心和我说着。

    “我是大槐树乡杨柳村史窑庄的,你是哪个庄子的。”我自己报自己的家庭住址,然后单刀直入地问卖种子的小大姐。

    “我也是大槐树乡的。”卖种子小大姐可能是因为撞过我,也可能是一个乡的缘故吧,和我说话的语气更亲近了一些。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故意套近乎说。

    “是老乡,也不至于泪汪汪吧。”卖种子的小大姐笑着说。嘴角向上翘着,样子蛮好看的。我故意盯着卖种子小大姐。

    “你没事情干了,盯着我看干嘛。”卖种子的小大姐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发怒的意思。然后拿出挎包里的小镜子看了一眼。这让我猜测出这个小大姐是个爱美的女生。

    “长得美就不是给人欣赏的吗?”我随后说出的话,我不记得这些词是不是从录像里学来的。

    “小屁孩,不学好。”我认为小大姐无言以对的时候,就喜欢说小屁孩这三个字。

    “你怎么进的农技站,是学校分配的,还是关系户。”我有点好奇地问,但觉得卖种子小大姐不像是应届毕业生。

    “我怎么进来的,管你屁事,你到底买不买种子?”卖种子小大姐无意爆了粗口,马上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起来。

    “当然要买了。”我想起了王喜超嘱托我买稻种的事情。

    “哪里来的一股臭味,”我看着卖种子的小大姐在柜台里四处找臭味。

    我得抓紧走了,免得被卖种子小大姐发现我偷化肥磷肥的时候踩到的一坨屎。我嬉皮笑脸地对着卖种子小大姐的后背说:“卖种子的女同学,不打扰你了,我得赶快回到乡下,把这稻种……”

    我飞快跳出种粮站门市,踢开自行车的支腿,然后翘腿上车,开始飞速到城西的四岔路口,我从霸王举鼎高大的石像往南骑着自行车,速度更是加快了一点,像飞毛腿一样用了二十多分钟,大槐树中学就在眼前了。

    我放慢了速度,脑海里回忆起我初一从大槐树中学退学的事情,我回到史窑庄上没事情就去找高金莲玩,高金莲关心地问我为什么不好好上学,我想说你也不是四年级就辍学了吗?但我不想这样说,怕伤害她的自尊。我说:“我不想再上学了,我比你爸养的那头驴还笨……”其实我不上学,我心里空唠唠的,也有点后悔,当时我只是想自己养活自己,上学要交学费还得要吃饭钱。

    当时的高金莲知道我退学,心里比我还难过,我说起了学校学生宿舍大雨梁头砸下来的事情,如果我偷逃学在学校宿舍睡觉,梁头塌掉下来砸到了我,可能我的小命就没了。高金莲听到这个事情吓了一跳,说:“不上就不上吧。”

    那段时间我不上学了,主动找高金莲玩的时间就多,对于我的手脚不老实,村里的风言风语,高金莲开始不相信,慢慢地高金莲也习惯了我这人身上的毛病,高金莲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变坏了。也可能高金莲认为对于一个十来岁的没有爹妈的孩子,能活着就不错了,你管他手脚老不老实?

    高金莲的哥哥高金虎让我离她妹妹高金莲远点,又和高金莲说:“史为鼠,这人手不干净,小心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偷了去。”

    高金莲当我的面说高金虎:“哥,你胡说八道啥,我身上一角钱都没有,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高金虎用鄙视的眼光看不起我是小偷,史窑庄的人也都离我远远的,但高金莲没有,高金莲偶尔会从家里带点剩饭给我,也会没事的时候来看我在沙河桥上钓鱼,让我好好的,最好找一个活做,想办法养活自己。

    那时候,我除了能钓到几条鱼送给高金莲,让高金莲家开一次荤,我也没有别的东西给高金莲,高金莲又把我钓的鱼熬好,给我带来了鱼汤和米饭,说:“鱼都给她家人吃了,她只能偷偷留一点鱼汤在锅里。”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大卡车直冲过来,幸亏我在开小差的时候反应灵敏,躲避过这个劫难。我从城里南北路到小包庄转弯,进入东西通往史窑的路。这条路是新铺平坦的柏油路,我很少遇到来回的机动车辆,我就开始提速,像被猫追赶的耗子一样往前冲,过了机动车辆,我就自然的放慢了速度。

    我一边骑车一边想事情,我感觉现在比以往好多了,我给二大娘家干活,我吃二大娘给我的烙饼感觉也不一样了,还有我帮王喜超干活,我吃王喜超做好给我送到家里的饭菜,我感觉有点理直气壮了,我突然感觉我或许不用偷,也可以活着了,最主要是我得娶高金莲。

    我想到了武侠里的情节,那些偷天换日劫皇粮的大盗,也会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我要娶高金莲,更不应该再去违法冒险做任何一件事情了。但又觉得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就得坚持做一件事情。

    但我如今偷贪官的念头还没有断掉。我认为偷不到贪官的金银,但可以偷贪官的字画,这样同时还会减少点风险,因为我这样的人,多字画肯定是一窍不通,及时被抓住,我也有理由说,我以为这是年画呢,我偷只是为了挂我们家四处透风的土墙上。我这样说的话,不知道法官会不会对我量最大的刑期,当然最好不要被抓住。

    我想到苏北宣传部部长王阳明是贪官吗?我只听说他的字画值钱,没有人说他贪污受贿呀,不管了,先偷一张字画再说,这次的行动一定要做得周密,我去之前是不是去跪拜下关老爷呢?希望关老爷保佑自己偷运高照,吉贼常伴呢?

    但苏北有没有关公庙,我不太清楚,那么就把庙庄的道观当成关公庙吧,反正有一座庙就行了,吴庙庄的吴道奶一直被庄子里的人传,说此道姑道行很深,即使再聪明的人也着了她的道,上了她的当,我正好会去会会她,看她到底是天上的哪路神仙,让她知道我这个史王爷有几只眼。不让她知道我是哪路野鬼就行。

    就这样我一路上骑着长征牌自行车,后面是捆绑得死死的磷肥和化肥,我胡思乱想到了庙庄,庙庄的庙很小,就是三间破旧的青瓦房,加一个小院子,院子大门上了锁,我根本没有办法进去,我想吴道奶上锁也是为防贼防盗吗?

    我翻墙而入,堂屋也上了锁,我从门缝里用眼睛往里面瞧,中间摆放着道家鼻祖的老子像,这似乎不像是修道的地方,倒是妄想成仙之地,招鬼之屋。和我看到录像里的道观有所差别,但我相信这道观是真的,但怎么瞧这么阴森森的地方,又像是一座地狱。

    我从吴庙庄绕到丁庄到沙河大桥,一直骑着车向南,在河滩那条路上骑车转弯到了王喜超家,然后把磷肥和化肥交给了王喜超。

    我从王喜超家出来,吹着口哨去找高金莲,我在沙河桥上站了一会,望着沙河一泻千里的气势,和争先恐后长势的庄稼一样。我看着被风刮得浩荡的麦子,预示着今年是个好年景。青草嫰芽像是会钻地的黄鹅,和麦子拼着长势也毫不逊色。下水的鹅,不顾河里的水是否冰凉,它们身上好像是融化不了的积雪,它们鹅头上带着出土的黄芽,齐刷刷的下河,好像是冬日的大雪下到河里,枯草也被它们踏出了顽强的生命,燕子此刻也在剪碎天上的流云。

    我正想这个时间段高金莲家有没有人,如果有人自己大白天用什么暗号合适,往她的家的院子里扔石子,还是像贼一样翻墙而入呢?

    这时候我看见在沙河桥东走过来的高金莲,难道高金莲知道我去找她,提前从家里出来了,我挥手喊高金莲:“高金莲,金莲……。”

    高金莲似乎没有看到我,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啥心事,我小步并做一步跑向高金莲,高金莲被我拽到楞了一下说:“你咋了,这么着急上火的。”

    “我想找你聊天,好多天没见到你了。”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爱慕可爱的高金莲。

    高金莲被我看得有点难为情说:“那就到河边走走吧,我一边和你聊一边打猪草。”

    我们一边往西边的河滩走去一边说话,高金莲说:“今年三月突然变得这么暖,今天都可以穿单衣了”

    “那是因为有我在你旁边……”我说的玩笑话,其实也是我的真心话。

    “我没说你,我说太阳好。”高金莲忙着蹲下割猪草,一边争辩说。

    “我不就是你的太阳吗?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哪个更亮……”我故意得寸进尺的唱着。

    “你唱得真难听,我得赶紧割猪草,不和你瞎说了。”高金莲说完,就不理会我,很娴熟地割着嫩绿的猪草。

    “我帮你割猪草。”我停止自己难听的歌声,蹲到了高金莲的身边,夺下了高金莲手中的镰刀。

    我看着高金莲割草的动作麻利,我拿着镰刀,蹲着割草的姿势显得笨拙和迟疑,我似乎忘记了怎样割草。高金莲说:“史为鼠 你割这么慢,要割到猴年马月,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已经懒到抽筋了。”我叹气着,小声嘀咕着。

    “你一年到头在城里瞎混,也没有看出你混出啥名堂了。”高金莲一边割猪草,一边问我话。一提到城里的事,我立马活跃起来了。

    “城里有趣的事情多了,小大姐都爱把头发拉丝,也有爱染成黄色的,白的,绿色的……”我绘声绘色给高金莲讲着城里最近发生的变化,一些趣事。

    “染白的、黄绿颜色,能好看吗,她们不是黄鹅,不是草,不是上了年纪的姥姥……。”高金莲听着觉得新鲜,反驳我说。

    “小大姐染成黄色也成不了鹅,最多是女洋鬼子和假洋鬼子,他们认为染成白色,更显自己脸蛋年轻……要不,我染一个给你看看。”我对染发倒没有什么抵触,高金莲倒不以为然。

    “也有小大哥染黄色和白色,你就别染了,那样大家看你更像个小流氓了。”高金莲怀疑地问我,阻止我要染发的想法。

    “城里染发不分男女,染头也不分老少。”我虽然这么说,认为染头发的还是年轻人居多,同样我也不会染头发,我不想糟蹋染头那冤枉钱。

    “那染白色都是上了年纪的吧。”高金莲问我话的时候,我倒是不知道有年老的人染白发,一般老人都是染黑发,让自己年轻一点。

    “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大哥小大姐。”我这么说,我自认为和我看到的都是一些年轻新潮的少年。

    “他们是不是疯了。”高金莲显得有点惊讶,但依然没有停止割草的动作。

    “你不懂,这叫时尚。”我露出很有见识的样子说。

    “那染成绿色呢?”高金莲就像是孩子一样,好像在问我十万个为什么。

    “省得再戴绿帽子了。”我故意玩笑说。

    “史为鼠你正经点。”高金莲举起了手中的镰刀。

    “他们都想头上长满韭菜了……”我继续不正经的说。

    “史为鼠,我不和你扯了,我得回家喂猪了。”高金莲说话的时候,已经把篮子割满了草,并用手把篮子的草按了好几下,又装满地上割的一簇簇草。然后用绳子把篮子捆包结实。

    我有点舍不得高金莲马上回家,就说:“你家那头肥头大耳像村长的猪,能值多少钱。”

    “你别瞎说,小心派出所抓你。”高金莲说话的时候,瞪了我一眼,但我感觉高金莲发怒的样子也蛮可爱的。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高金莲也知道我在城里不学无术,偷东西了,最近对我也没有以前那么亲热了,还是高金莲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有点含羞故意和我疏远。

    “不能说村干部的坏话,我们丁庄有个小大哥对杨村长不敬,说了不三不四的话,被村里治安主任贾大马绑了去。”高金莲继续说我,打消了我的疑惑,高金莲压根不知道我偷东西的事情。

    我松了一口气说:“那不可能,村长给老百姓穿小鞋,还能给老百姓嘴上贴封条。”

    “我真得走了,改天我来找你玩。”高金莲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草篮子背在脊背上了。

    “我没个准,大多时候在城里呆着,我找你吧。”高金莲走在我的前面,我走在高金莲的后面说。

    “找我行,我家有人的话,你学猫叫窝子就行,别学狗叫了,难听死了。”高金莲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和高金莲并排走了。

    “猫叫窝子,适合孕妇,我学老鼠磨牙好了。”我和高金莲玩笑说。

    “史为鼠,你多大了还没个正形,我得转弯回家了,还得喂猪做饭呢?”高金莲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沙河桥上。

    “我手里还有二百块钱给你。”我说着把钱塞在了高金莲的粗布褂子的挎包里,这是买磷肥和化肥的钱以及帮二大娘卖东西抽成的零花钱。

    “你留着自己花吧,你以前放在我这里的钱,我也会很快全部都给你。”高金莲说着放下了脊背上的草,从挎包里掏出二百元还给我。

    “我还可以到城里赚钱……你就好心帮我存着吧,我有钱就会乱花掉。”我认为我的诚意一定可以打动高金莲,但今天高金莲对我的态度和以往有一些不同,我觉得有点反常。

    “好吧,我给你存着。”我看高金莲并没有像以前拿着钱那么高兴,我想着里面一定有事情,我看着高金莲背起了一大篮子的猪草,高金莲像大地上的一株向日葵。

    我目送着高金莲背着一捆用麻袋装的猪草进了丁庄。

    我站在沙河桥上一会儿,我看到了成对的野鸭子游了过来,像两团火焰在河面上燃烧。天边的红霞也在浓烈的燃烧着,突然就消失了,我抬头和低头瞬间,整个沙河面波光粼粼了,野鸭子好像也燃烧没了,不知道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