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睡梦中的余欢感觉有人拍自己。
余欢晃了晃脑袋，睁开眼是一片黑暗，他摸索着拉了一下床头的拉绳，把电灯打开，才发现是小三站在自己的身前。
余欢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听到动静了。”
余欢点点头，感觉到寒气扑面，对温暖的被窝有些不舍。
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还不到五点钟。
余欢还没有起过这么早，他此刻感到自己的身体跟以往有了一些不同，以往贪睡的负累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精神充沛。
等他穿好衣服起来后，王和尚也刚好把早饭端了过来，下的是面条，里面还打了几个荷包蛋，看起来热气腾腾的，让人很有食欲。
“佛爷，我们都吃完了，就等你们了。”
马丞相背了个大包也进了屋：“陛下，这是臣帮您整理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他说完就把包放在了王和尚的背上。
王和尚瞪了一眼老马，把包拿下来先放在了床上。但也没说什么，谁让他最年轻，力气最大呢。
余欢把碗里的鸡蛋又分了一个给谢三，抬头问道：“道士呢？”
马丞相撇撇嘴：“他念经呢，说要算一下，额还没听说过道德经还能算卦的事。”
张老道推门也进来了：“我说了是祈福，是祈福，老马，别看你学问大，在修仙这个事儿上你还就不如我。我们梁洲自古有仙，连骂人都带着仙气。”
“仙人板板儿。”余欢接口道。
“陛下，你可别被他骗了，不是仙人的仙，是先后的先。”
余欢恍然大悟。
吃完饭，余欢背好了身上的骨灰，往院子外面走去。
外面天色依然黑暗，距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等锁好了门后，余欢最后又看了一眼这个半隐在黑暗里的院子。
脑海里仿佛又响起了奶奶的呼唤声。
仿佛看到了爷爷抽烟吐气的模样。
看到了全家人一起晒粮食干活儿场景。
余欢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随后双漆跪地对着院子磕了个头，冰凉的地面让余欢精神一震，随后小嘴紧绷又看了一眼小院。
随后转身说道：“出发！”
迎着寒风，几个人走着就上路了。
因为寒气重，呼出的白气很快让老马的眼镜上挂了雾，小三牵着老马的手，给他当起了拐棍儿。
这让老马忽然觉得自己陛下的这个丫鬟也还不错。
高庙镇距离大王庄十余里路，并不算太远，天还没亮的时候几个人就到了车站。在这个季节乡镇的车站人不多，尤其是这么早的时间，第一班车的司机也才刚刚开始热车。
售票员已经打开了窗口，王和尚去买了票，几个人就开始登车。
“你们几个站住！”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们。
几人扭身看过去，只见两个制服奔着几人走了过来。几个人心里一紧，看了一眼谢三。小三往马丞相背后缩了缩。
“你们去哪儿？”
老马回答：“焦栾矿。”
“干什么去？”
“找人。”
三个不同年龄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而且此时正值严打期间，抢个帽子都有可能判死刑，也不怪制服查他们。
“把你们的包打开，查一下。”
几人不得已只好让制服查看，没必要节外生枝。制服打开后，看了看没什么违禁物品，都是一些换洗衣服。最后嘱咐了一句：“快要过年了，外面不是很太平，你们出门在外要多注意安全。”
老马表示了感谢就打算上车。
但制服却忽然看向了余欢：“小朋友，你背的什么？”
“骨灰。”
制服被这个答案说的一愣：“骨灰？”
余欢点点头。
制服紧接着问：“谁的？”
“爷爷奶奶。”
“为什么背着，不下葬。”
“去找爸爸，让爸爸来下葬。”
制服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几人臂上的黑纱，目光缓和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快上车吧，外面冷。”
说完他们就转身走了。
几人然后就登上了去往焦栾矿的车，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车才开始出发。
余欢和小三是头一次坐这种长途车，感到十分新奇，所以完全不像王和尚他们，上车就开始打瞌睡，而是充满了求知欲，到处看看摸摸。
随后余欢就拉着马丞相，开始了他的三百六十问。
马丞相则兴奋的整了整衣衫，陛下有疑问，他有责任回答。
这在过去是君臣奏对的名场面！
于是焦栾矿途中奏对就开始了。
……
“这么说，动力是由物质转化的？那物质是什么？”
“是天空、是大海、是星辰、是雨露、是雷霆，一切可以观察的或者不可观察的客观存在都是物质。”
余欢似懂非懂：“啊？我们的世界就是物质组成的吗？”
“是的，陛下。”
余欢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物质转化成了能量？”
“是的陛下，油料属于物质，这种物质燃烧产生能量，能量推动发动机运转产生动力，联动车轮就开始前进或者后退。”
余欢疑惑道：“能量还能转化成物质吗？”
这个问题让老马打了磕巴：“这？陛下，臣还是跟您说说豫洲的地形吧。”
余欢好像没有听到老马的话，继续问道：“物质变成能量以后还是物质吗？如果不是物质的话，那你刚才说这个世界物质组成的，那能量又算什么呢？”
马丞相无奈，只能继续说道：“陛下，能量还是物质，而是物质的存在形式经过燃烧这种化学变化后，形态发生了改变。”
余欢眼睛一亮，又一个新词儿：“化学变化？什么叫化学？”
老马沉思了一下：“变化之学。”
“明白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也是化学变化吧，还有以前道士跟我说的天地起源，盘古化为天地日月，也都是化学变化啊，这个我要学。”
眼看余欢的思想有点儿歪，老马赶紧往回拉：“陛下，道士说的话，不可全信，子不言怪力乱神。”
余欢对化学充满了兴趣，心里想着，爷爷奶奶的死亡是不是也是化学变化呢？如果是意味着可以变回来吧？他紧了紧怀里的骨灰。
看着窗外不断远去的景色，余欢毫无离乡的惆怅，随着车辆的行进外面开始见到了远方起伏的山峦。
“这就是山啊。”看到山，余欢的心蓦然一震。
余欢心里想起了山，果贡山、禹王山。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真实的山，虽然只是一个遥远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