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阴天,无月无星。
几个人缓缓地往外走去,矿场上的户外塔灯已然亮起,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夜幕之中。
探照灯也被点亮,它们犹如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照亮着整个矿区,为夜间的矿车作业提供便利。
由于矿区内弥漫着大量的粉尘,这些打开的灯光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光束,仿佛是一条条神秘的光线穿越黑暗,给人一种奇妙的壮观感。
余欢被这大工业的轰鸣带起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之情。他感受着大地的震动,忽然白天对大山和天地升起的敬畏,被这一刻人类的文明给粉碎了。
他想起了马丞相说过的一句话:人定胜天!
正行走间,“小田。”老马忽然伸手搭在了田胡子的肩膀上。
心里紧绷的田胡子被这突然的一拍,腿一抖,差点儿蹲地上。
“马,马老哥,咋了?”
“你刚才是摔到煤堆里了吗?怎么一脸的煤灰?”
田胡子一怔,猛的一拍自己的棉袄,丧气说道:“哎呀,是哩,嗐!别提了,刚才我来找你们,天太黑就没注意脚下,一下子摔到煤堆里了。”
余欢笑着说:“那田大爷肯定是脸扎进煤堆里了。”
“为啥?”马丞相一愣。
“身上没有灰。”谢三沙哑的童音响起来。
田胡子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在刮自己的头皮!
这是他的漏洞!
被这个小黑妞给发现了!
这一刻,田胡子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眩晕的状态。他拼命地咬着自己的舌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小欢说得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我刚才只是不小心绊了一跤,头扎进了煤堆里,哈哈哈哈……”
田胡子竭尽全力发出一阵大笑声,试图掩盖内心的惊慌。然而,由于天色黑暗,其他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色,更何况他还特意涂抹了煤灰以掩盖自己的真实面容。
当然此刻状态下的他,也没有看到和尚跟老道悄悄的顺了两个镐头在手里。
田胡子快步走到了拖拉机旁,拿起了摇把正打算摇。
余欢在他旁边突然说道:“田大爷你要不要洗洗脸?”
“不用了,小欢,时间不早了,你们快上车。”田胡子不敢再和几人说话了,生怕引起他们的警惕,让自己功亏一篑,说完就用力的摇了起来。
等摇着了拖拉机,田胡子被寒气浸凉的汗水冻得发抖的身体再次暖了起来。
田胡子见几人已经都上了拖拉机的斗舱,他吃力的爬上了驾驶位,拉掉手刹就发动车子朝外开去。
黑暗中,在昏黄的车灯指引下,拖拉机朝着老龙沟方向行去。
因为矿区处在山中,不时的经过风口,在这个冬夜让众人更是觉得寒冷。
尤其田胡子,身上连续几次的出汗,让他此时感觉自己就像在冰窖里一样,内心焦急如火,身体如冰包裹,外面寒风又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感觉自己快死了一般,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会躲着这几个人。
他心里估摸着现在已经超时了,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到八点。
车斗里,马丞相拿出了手电,照了照自己的表,八点半!
咦?马丞相在手电的余光下,发现余欢的胸前横挎着一个黑色东西,低头凑到余欢耳边,指了他胸前的东西:“陛下,这是啥?”
“王大爷说天气不好给的伞,说是东得造,轻便结实的能当降落伞使哩。”
马丞相点点头:“老王值得发展!”
随后他就缩在一角不说话了,三个人把余欢和小三挤在中间,尽量给他们挡风取暖。
而老马因为年龄最大,抗冻也最差,过了没多久牙齿就开始打架了。张道士向马丞相身边挪了挪,尽量给他一些温度,过了一会儿他贴在马丞相的耳边说道:“值得吗?”
马丞相看了看余欢,转头贴到张道士耳边说道:“值得,陛下天生聪慧自不待言,那么需要的就是历练。光说可不行,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只有亲身经历才行,所以这叫历险境而练帝心。”
王和尚凑过来:“老马你牛逼,冻成狗了,还能一气儿说这么多话,不打磕巴儿。”
“磕巴儿?你才牛,你龟儿子一个豫洲人,都学会京师方言了。”
“贫僧曾遇一女善,来自京师庞各庄。”
“花和尚!”老马跟道士发出一阵嗤笑。
老龙沟此时已经聚齐了矿区的牛鬼蛇神,乌泱泱三四十人。各自带着趁手的家伙,有钢钎、镐头、匕首、砍刀等。
瞎子把小刀摁倒在地,刀尖逼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他娘的人呢?现在都几点了?老子都快冻成冰坨坨了。”
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刀尖,小刀刺猬一样缩成了一团,身体颤抖着,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瞎……瞎老大,我……我不知道啊,田,田胡子告诉我的啊。”
瞎子向左右吼了一句:“把狗日的扒了,衣裳大伙儿分分。”
白板拦住了要动手的几个人:“瞎子,扒了他,他狗日的就冻死了,他在这里也是有名有姓的。惊动了人可不好弄,严打还没完呢,别让人顺藤摸瓜了,大伙儿都倒霉。”
瞎子的小眼睛里面冒着凶光,看向白板:“那怎么弄?”
白板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等,胡子不敢弄鬼,可能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再说了,这罪都受了,现在回去不等于白挨了?”
瞎子点了点头,冲着小刀猛踹了几脚:“把这狗日的看好了,谁要是冷,想活动活动的,只要别玩儿死了就中。”
小刀听到瞎子的话,吓的团成了一团,准备挨揍,心里不停的问候胡子的祖宗十八代雌性。
而田胡子此时在遭罪,而且他还不清楚,自己已经发起了高烧,这让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一样,全凭着一股狠劲儿驾驶着拖拉机前行。
随着越走越深,路面反而好了起来,这个方位已经不是矿车经常走的路了。颠簸的感受变的越来越轻,这种情况也引起了老马他们的警觉。
老马伸手碰了碰和尚跟道士,两个人点了点头,明白了老马的意思。
如此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田胡子好像开始了回光返照。激动了起来,精神开始亢奋。他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些人送到老龙沟!
此刻在他的心里,就是他的使命!
车开的越来越稳,速度越来越快,老马他们三人感受到了异样,心也越来越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