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与你解除婚约。”
叶柔淡漠清冷的话语,使得堂内的气氛,瞬间压抑了几分。
姜嫣然在看,卫鸿也在看,还有黑衣护卫,也都盯住了楚萧。
这小子,若乖乖的听话还好,若是不愿,他们是不介意动强的。
“好。”
楚萧一笑,回的干脆利落。
人,贵有自知之明。
在真相大白的那一瞬,他便已有觉悟。
“算你识相。”
得见楚萧点头,姜嫣然随眸瞥向了不着边际的他处,这瞎子瞅着碍眼。
卫鸿则鄙夷一笑,悠然拆开了折扇,举手投足间,尽是高高在上之姿态。
两人如此,毫无意外。
倒是叶大小姐,愣了下神。
这就同意了?
楚萧的干脆利落,让她略感不适,而且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情感,一时间来的很莫名。
或许,楚萧当场撒泼打滚,然后狮子大张口,再对她勒索一番钱财,她貌似更容易接受一些。
嗖!
楚萧已拂袖,取出了一张纸,咬破指尖,摁了一个血指印,
“我眼神不灵便,解除婚约的文书,就烦劳叶大小姐来写了。”
随文书飘向叶柔的,还有一个小钱袋。
其内,有三百两银子,是那日三天回门时,叶瑶借他的,以叶柔的身份借的。
今夜,他也装一次糊涂,把钱还给叶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嘛!自古的道理。
钱还了,叶瑶的恩情他自不会忘,最卑微时离家出走,那时的三百两,是他与父亲的所有。
叶柔皱了眉。
给我钱啥意思?
房钱?
伙食费?
“告辞。”
楚萧也是拿得起放得下,走时也没忘了礼数,拱手抱拳,走的洒然。
叶柔自无挽留,却是白狐貂,一声嘶叫追了过来,咬着楚萧的一片衣角,死不松口。
“回来。”叶柔冷叱,真是走太久了,这个小东西,越发不懂事了,也越发不听话了。
“他日再来看你。”楚萧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叶家大堂。
“小子,你。”被堵在门口的杨德,终是凑了上来,欲言又止。
“杨阁老,你很闲吗?”叶柔淡淡一声,心中还憋了一股不知名的火气,她养的小灵兽,不听她使唤,连叶家管事,对那小子也恋恋不舍,他有啥好的,一个两个都这般的亲近他。
哎!
千言万语,杨德唯剩一句叹息。
家主的眼光,还是极好的,至少选的这个女婿,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
奈何,大小姐走得早,完全不了解那小子,好好一桩姻缘,就这般散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
“呼!”
走出叶家时,楚萧伸了个懒腰。
悲哀吗?倒也没想象中那般伤痛。
叶柔有一话,说的极对:
两家结亲,本就是政治联姻,皆是被赶鸭子上架,你不情我不愿,为何要拴在一起。
他不怪叶柔悔婚,也不怪叶天峰他们,合伙欺瞒此事,非但会不怪,他还想好好的感激一番,因为自来叶家那日起,他的确转运了,撞了太多的机缘。
“走了。”
他之心态,一如既往的好,就是眼瞎这档子事,让他一路没少撞人家摊位。
好在,还有嗅觉、听觉和感知力,不至于跌跌撞撞,连丹青阁的门都寻不到。
“少天,怎这时来了。”楚青山还未睡,正与赵子龙在店中收拾字画。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楚萧呵呵一笑,说话时,还刻意望向了别处。
“孩子,你的眼?”楚萧是瞎子,楚青山可不瞎,哪能看不出他双目无神。
“不碍事,几日便好。”
饭后,楚萧便跑去睡大觉了。
直至夜深人静,他才偷摸的出房门,如个盗贼,蹑手蹑脚的潜入了父亲的屋子。
当然不是偷东西,而是以玄气,帮体弱多病的父亲,滋养被病魔荼毒多年的经络。
这等事,往昔在楚家时他也经常干,不同的是,为今体魄蜕变,玄气更益父亲身体。
“这孩子。”楚青山是醒着的,却在装睡,他爷俩,似有一种默契,父慈子孝的默契。
说到孝顺,楚萧可不止是嘴上说说,真就买了一处宅子,挂了‘青山府’的牌匾。
府院倒也不是很大,就在隔壁街,走两步路,便到丹青阁,这桩生意,权当消遣了。
有钱,楚少侠而今有钱,只要父亲不败家,他留的银两,足够他老人家,安享晚年了。
井,一种带水的坑。
天一黑,楚萧就想跳。
今夜,也不例外。
换新家了,不得去井里扑腾一番?
地底的那片名为‘恒岳’的古老遗迹,很大的,比整个广陵城还要大好几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黑咕隆咚的遗迹虽然只一个,可它的入口,却多不胜数。
可以这么说:
在城中随便找一口井,哪怕是城外的井,只要是连着地下河的,都能寻到井中世界。
眼瞎,加之第一次从这下来,不怎么熟路,他不免多游了几圈儿,直至深夜,才爬上岸。
“二帝?”
呼唤,是他来井中世界的标配。
依如往常,黑暗中无回应。
他早已习惯。
“莫逃懒,挖矿。”
楚萧又化身包工头,且是一口气化出了一百零八道分身,在黑暗中辛勤的开垦。
他这边干的热火朝天,妖妖那边却抓耳挠腮,在井台转来转去,就是不敢往下跳。
又是夜。
楚萧如一老僧,静静盘坐,一边吐纳灵气,一边研究他的神海。
父亲说过,有神海之人,能炼出神识,那玩意可比眼睛好使多了。
人要有理想,修为低不要紧,万一他哪日人品大爆发,炼出来了呢?
嗡!
蓦的,他的墨戒颤了一下。
有宝贝,那不,就在他身侧悬着呢?那支咋也吃不饱的玉簪,在这个夜,貌似吃饱了。
墨戒在颤,它颤的更欢实,且通体都在发光,铭刻其上的秘纹,也一道接一道的变的鲜活。
楚萧豁的开眸,伸手抓了来。
眼不能视物,他只能在黑暗中翻来覆去的摸索,吃饱了的小玉簪,通体都是炙热的。
除此,便是澎湃的灵力,它明明是一个发饰,可握在手中,却好似是一片浩瀚的大海。
‘看可以,千万别晃。’
墨戒还在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
身为主人,楚萧自知墨戒是在指引他撬机缘,便如那夜的天殇弓,需以雷电开光。
奈何,墨戒的一顿颤,他一时半会儿没怎么搞懂,真就握着小玉簪,晃了那么几下。
这一晃不打紧,竟凭空划出了一道大口子,确切说,是裂缝,空间裂缝,且极具吞噬力,他这一个不留神儿,当场被吞了进去。
“唔!”
他再现身,有一声闷哼,头脑眩晕,不知发生了什么,亦不知此刻在何处。
待感知力铺开,才知是一片奇异的世界,方圆不过十里,却有山有水有树林。
风景不错,唯一不好的一点是,此地风很大,大到他如一片树叶,被吹来吹去。
这是哪?
他迫切想知道答案,也迫切想站稳,被风刮的满天飞,头晕的直想yue。
没人给答案,这十里天地,貌似只他一个活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