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路使劲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见蓝月离一脸迷茫,凑近他低声颤抖道
“你来辉州晚,不知道这事儿。
罗明远有个弟弟,是他二叔的儿子,名叫罗明琛,比罗明远小两个月,十年前就死了,据说就是在庄子上消夏的时候淹死的。
这事儿辉州的本地人都知道,这个罗明琛是他二叔的独子,三岁开蒙,还是个神童呢,过目不忘的。
罗明琛死后,罗明远他二婶就疯了,整天的在家哭闹,抱着儿子之前的枕头不撒手,非说他儿子没死。
寻了好多大夫也看不好疯病,后来,不知道在哪里打听了个名医,就带着出去看病了,一去再也没有音讯。
可是,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还是小孩儿的模样,莫非是冤魂不散?”
欧阳路的声音不大,可屋子里在罗明芯喊出二哥后,静的吓人,大家都听清了他的话,顿时惊恐更甚,一起看向床上拥着被子的小孩儿。
小孩儿见这么多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嘴角一弯,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眼睛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你们怎么不帮我换衣服了!”
罗明芯年龄小,抱着脑袋大叫起来,“啊,有鬼!”
就在这这时,门开了,杨大旺慌里慌张的进来,一手抱起床上的孩子,跪在地上不住的道歉,
“对不住了,各位公子姑娘,这是我儿子,调皮的很。他从小在南边长大,每天晚上都要在湖里游水玩,最喜欢装神弄鬼,我这一会儿没看住,就冲撞了公子姑娘们,实在是抱歉,还请各位公子姑娘们责罚。”
说着,他又把小孩儿往地上一摁,让他头着地训斥道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玩意儿,惊着了公子姑娘,看老子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训斥两句又开始对着大家磕头求饶。
几人见杨大旺这么一说,也都松了口气。
罗明远被刚才小孩儿的话弄得心惊肉跳,大晚上的也不想再生枝节,看了看众人,站出来道“行了,既然是一场误会,你赶紧把孩子抱回去吧!”
杨大旺千恩万谢的说了几句好话,抱起孩子就出去了。
众人看着被杨大旺带过去的门都舒了一口气,跌坐在凳子上良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罗明芯才看了看左右的欧阳澄和兰因道“你们说,那小孩儿是真的小孩儿吗,他怎么知道我二哥的事呢?”
罗明远拧着眉头走到妹妹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当年二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多并不稀奇,孩子小,也许是在哪里听说了什么,恶作剧罢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大家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毕竟都读过书,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还是懂得,对罗明远的说辞都深以为然。
罗明芯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就手扶住旁边的兰因道“兰姐姐,我害怕,能不能跟你睡?”
欧阳澄又恢复了大咧咧的样子,“嗐,你怕啥,我们身上都带着平安符呢,刚才不是啥事都没有吗,别多想了,跑了一天怪累的,赶紧回去睡吧!”
罗明芯从胸口衣襟里摸出原样未变的平安符,仔细看了看,才笑起来道
“对对对,有平安符,一点事都没有,这小孩儿,竟然做这种恶作剧,真是讨厌。”
天不早了,众人见是虚惊一场也都起身散去,准备各回各屋。
这时又响起敲门声,还是杨大旺的声音,“公子,刚才的被子被那混小子弄湿了,小的又送来一床干净的,可以进去吗?”
杨大旺进屋换铺盖的时候,大家走出门外,站在院子里,陪着欧阳路等一等。
蓝月离看了看天,蹙着眉头道“今儿是二十六,又是大晴天,怎么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呢?”
众人听的这话,抬头望天。
果然漆黑如墨,除了院子里昏黄的灯笼,四处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欧阳路“咦”了一声,“不对呀,那些丫鬟小厮呢,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都没见他们出来。我还吩咐他们去烧了热水呢,这么大会儿还没烧好?”
周遭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罗明芯又害怕起来,拉住兰因的手道,“兰姐姐,这个庄子我们十年没有来过了,不会真有什么古怪吧?”
杨大旺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姑娘说笑了,这会儿有点阴天,自然看不到星星。那几个小厮忙了一天都累了,我让一个兄弟带他们去吃饭了。咱们这些庄子上的人难得伺候公子姑娘们一回,自是得好好尽尽心!”
杨大旺说的有理有据,提起的心又被放下。
兰因什么也没说,回了屋子后,才看到松果已经在旁边的榻上睡得深沉。
这个小松鼠,最是贪嘴,刚才的荷花酒兰因没喝,她倒是喝了两杯,睡得四仰八叉,怕是被人扒了皮都不知道。
离着主院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里,都各摆满了棺材。
正房里,刚才那个游水的孩子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棺材板上,他稚嫩的脸上完全不见刚才的纯真无邪,拧着眉头一副慎重的样子。
杨大旺带着几个所谓的“木匠”恭恭敬敬的站在下方,谦卑道“尊主,那几个人似乎并未完全相信,您看该如何处置的好?”
略等了一会儿,小孩儿才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嘶哑声音道“那个姓兰的女人有些蹊跷,本座看不明白,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喝了本座的酒,迟早都是本座的人。”
杨大旺点头,“那就这么放过他们?”
小孩儿“桀桀”笑了一会儿,“要不你去试试她?”
杨大旺还真考虑了一会儿,“要不小的去山里抓个孤魂野鬼试试?”
小孩儿听的点头,沉思几息道“不错,就按你说的办,庄子东边不是有个枉死鬼吗,怨气大的很,去把她引来,本座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杨大旺答应一声就往外走,过门槛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卑躬屈膝的咧开笑脸,“尊主,那女鬼凶的很,小的怕是一个不慎就被他她给吞了,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嘿嘿!”
小孩儿冷哼一声,顿时屋子里阴气更重,另外几个“木匠”吓的往角落里一缩,皆垂了脑袋扮做鹌鹑。
杨大旺一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栗,挂着的不成一句,只知磕头求饶。
小孩儿鼻孔朝天,手指敲着棺材板做沉思状。几息后,从身上拽下一根头发,随手一扔。
杨大旺恭恭敬敬的接了,慢慢退出屋子,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