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大旺绝望的以为自己定是灰飞烟灭的时候,兰因在他旁边显了形。
轻轻的挥了挥衣袖,几近透明的杨大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虚软成一摊烂泥堆在一堆。
屋子角落里那几个缩在一起的“木匠”转身朝着窗户飘去,却被窗子上莹白色的光挡回来,摔做一团,惊恐仓惶。
小孩儿愤怒站到棺材板上,高傲的质问道“你究竟是谁,竟然敢来管本座的闲事?”
兰因呵呵笑了两声,“你一个妖不妖鬼不鬼的东西,豆大点儿身量,口气倒是不小。民间有句歇后语,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说的就是你吧,死蛤蟆!”
小孩儿听了兰因的嘲笑,气的在棺材板儿上蹦蹦跳跳,张着大嘴喷出一股灰蓝色,带着恶臭的烟雾。
兰因随手变出一把扇子,轻轻一扇,烟雾原路冲回小孩儿的嘴里,噎的他咳嗽不止,趴到棺材上剧烈喘息着,“你,你到底是什么,仙妖魔鬼都逃不出我的毒气。”
兰因走近他,扇子轻轻挑起小孩儿的下巴笑问道“说你口气大你还不服,还仙妖魔鬼,以为霸占了一个庄子,就是得了天下?”
看了看乌糟糟的棺材板,兰因嫌弃的后退一步,扇子一挥,一把椅子出现在一侧。
兰因歪在椅子上,扇子轻点小孩儿,“说说吧,别逼我动手!”
小孩儿心中不服,四下看了看,见兰因正在翻看手中的扇子,身影如闪电般向门口冲去,又迅疾的被莹白色的光挡回来,径直摔在棺材上,四肢尽断,如同一块破布趴在地上。
杨大旺劫后余生,吓得魂魄不稳,缩在墙角稳定神魂,慢慢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他见在自己眼里法力强大的的尊主被收拾的毫无还手之力,慢慢往前爬了两步,大着胆子轻怯生生道“大人,小的可以说嘛?”
兰因点头,“说吧!”
这个杨大旺就是真的杨大旺,只是他没有随着外地来的木匠去做学徒,而是早就死在了那片风景宜人的湖里。
就在罗明琛死的前一年。
那年冬天格外冷,三天两头的下雪,还一下就是老厚,湖里结了厚厚的冰。
杨大旺和庄子里几个年龄相近的佃户家的小子玩的很好。
见湖里结了这么厚的冰,干完活便约着一起溜冰。
庄子里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白日里他们干活,为了不绕路,从冰上拉着满车沤好的肥走过都没事,几个孩子滑冰,顶多摔一跤。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皮实得很,摔摔更结实。
那是一个十五月圆之夜,月亮出奇的亮,照的庄子如同白昼。
杨大旺如同寻常一样,用过晚饭约着伙伴们去滑冰。
大人们不及孩子火力旺,大冬天的,忙碌了一天,吃饱了就在屋里喝茶歇息。
直到快子时,孩子们还没回来,几个庄户才“熊孩子、死孩子”的骂着出来寻找。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出家门时对孩子的咒骂会成真。
还未走到湖边,大家便发现了不对劲,原本冻的结结实实的湖面波涛汹涌,如同夏日暴雨前夕狂风骤起一般。
跑到湖边,每个人都惊恐的看着不大的湖里如同开了锅一般翻滚的波浪傻眼,他们的孩子哪里还有影子。
焦急恐惧袭上心头,大家哭喊着孩子的名字就要往湖里去,被其他赶来的庄户拉住,正在撕扯间,众人又看到了心惊肉跳的一幕。
水面上,几个孩子说说笑笑,游水而来,波浪总在他们身边平复,游的稳稳当当。
已经哭的绝望的家人迎上几个孩子,上下检查了一遍,见孩子好的很,上上下下没有丝毫受伤,只是身子在水里玩的冰冷,衣服也都湿透。
顾不得湖里的诡异,大家各自领了各自的孩子,或训斥,或询问,几个孩子都说不知道咋回事,冰突然化了,他们掉到水里,游了一会儿,听到岸上的声音才回来。
这些孩子,夏日每天都在水里泡着,对这片湖比对自己家都熟悉,也没人怀疑孩子们的话。
回头望了望已经风平浪静的湖面,只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匆匆带着孩子回家了。
杨大旺也跟着他爹杨老头回了门房。
杨家从祖辈就是罗家的家奴。
杨老头年轻的时候,跟着罗家家主出去送货,半路遇到山匪,被打瘸了腿,走不了货。罗家便给他安排了看守庄子的活计。
回到门房的杨老头唯恐儿子受了凉,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让儿子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杨大旺只是回屋换了身干衣服,拒绝了杨老头的热水,早早关门歇下了。
杨老头也没多想,叮嘱儿子几句盖好被子,要是半夜觉得不舒服就喊他的话,也自去睡下。
第二天天一亮,几个庄户跑到湖边一看,平整的湖面如同镜子一般,好像昨夜的惊涛骇浪只是梦境,他们心中恐惧更甚。
有几个佃户当时便寻了庄子的庄头,要退掉租的地,离开罗家庄子。
反正正值严冬,地里活不多,开春前再找佃户也就是了。
庄头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佃户的退租。
可昨夜那几个游水的孩子色不愿意了,执拗的说自己的朋友都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棍棒加身也不改主意。
到底拗不过孩子,佃户在观察了几天冰封的湖面后,也就慢慢放下了恐惧,只当那夜是做了一个噩梦。
可接下来的日子,佃户和杨老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的孩子不再像以前一样,不到饭点儿就饿的跳脚,反而到了饭点儿推三阻四,寻各种理由少吃或不吃。
白日阳光盛的时候,几个孩子基本不出门,即便出门,也戴着草帽。
杨老头因是父子俩相依为命,平日里格外亲近些。
以往睡觉杨老头起夜的时候总去看一眼儿子,怕他着凉,给他盖盖被子。
可是自从那夜之后,儿子睡觉就反锁了屋门,再也不让杨老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