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旺低着头,瞟了司墨两眼,往兰因所在的位置靠了靠才又缓缓说起来。
原来,这司墨生前不知习了什么邪魔歪道的法术,死后魂魄不散,也没入地府。
他本想找个身体夺舍,就是在这个湖边,他中意了罗家的祖辈,一个温润的书生。
那书生夏日最喜欢坐在湖边读书。
司墨悄悄观察了几日,选了个阴气最重的夜里,趁着书生读书累了的时候夺舍。
可是司墨没想到的事,这个书生之所以喜欢在湖边读书,不止是因为湖边景色宜人,更是因为他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小癖好。
司墨怎么也没想到,书生那晚在湖边读书累了歇息的时候,抓了一只癞蛤蟆,悄悄放在荷包里,准备晚上拿回去养起来。
那荷包就正正塞在胸口的衣襟里。
司墨万事俱全,夺舍术法开始后,一个恍惚间,他便换了身体。
本以为自己从此后就是大富之家翩翩佳公子,却没想到成了一只刚刚褪去尾巴的小癞蛤蟆。
夺舍后,司墨的法力完全消失,成了被翩翩佳公子装在荷包里,连叫都还不会叫的癞蛤蟆。
司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觉得自己运气太差,呕得差点撞了南墙。
也幸好书生并无伤它之心,精心养了几天后,便被放归了湖水里。
司墨多年修炼,心性岂是寻常可比,沉寂两天后,他又燃起斗志,重新修炼。
从一个癞蛤蟆开始的修炼之路,尽管有司墨上一世的修炼经验,还是慢的惊人。
三十年后,才有小成,却还是化不成人形,倒是可以离开水活几天了。
在离水四处转悠的时候,癞蛤蟆无意间到了紫藤院。
紫藤院里的事情瞒不过司墨,他悄悄在里面躲了两天后,回了湖中便开始效仿紫藤院。
从此,湖中的荷花开的格外艳丽,罗家来消夏避暑的人越来越多,附近庄子上也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
悄悄吸食活人精气的司墨修炼进展很快,二十年便化成了人形。
可癞蛤蟆化成的人形实在太丑,司墨临水而照时险些被吓晕过去。
他想不通,自己已经很努力的修炼了,好不容易修成人形,没想到却是个半人半蛤蟆的怪物。
一条路不通,司墨又开始琢磨别的出路,他的模样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他需要人手,很多人手。
那年冬天,他本来依了癞蛤蟆的习性冬眠,呃,也不是,是道家的修炼习性,入定。
却被几个滑冰的孩子打扰,听着他们惬意爽朗的笑声,司墨摸摸自己令人作呕的躯体,心中恶念一起,融了湖里的冰。
湖水翻涌,再好的游水技能也无济于事,这几个孩子很快沉入水底。
尸体成了司墨的冬日补品,他强留了孩子们的魂魄为他所用。
第二年夏天,因着罗家二爷的夫人身体不好,格外苦夏,早早的便来了庄子避暑。
罗家的二公子罗明琛七八岁的年纪,唇红齿白,聪明机灵,小小年纪已经显出了不同于旁人的英俊,只是一眼,便合了司墨的眼缘。
夏日里,湖边的小孩子哪有不玩水的。
不过罗二爷盯的紧,不准罗明琛下水,只让他在湖边玩耍,还吩咐了好几个小厮盯着。
司墨要做什么,岂是几个凡人小厮能盯的住的,何况,庄子里早就有一半的人不是人了!
罗明琛落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罗二爷正在厨房盯着厨子以荷花荷叶做点心,给苦夏的妻子开胃。
罗二爷冲到湖边的时候,只看到身上缠满水草,早已没有呼吸的儿子,直挺挺的躺在岸边的草地上。
罗二夫人几次昏死过去,醒来后便有些疯疯癫癫。
罗家都不知道,罗明琛的肉体早就被司墨夺走,他们抱着痛哭的,不过是水草幻化的假货而已。
罗明琛下葬后没几天,罗二爷便带着二夫人外出诊病,从此再没有音讯。
兰因想着今日见到的女鬼,心念一动,女鬼出现在屋子里,她口中还在喏喏不止,“琛儿,我的琛儿!”
兰因问杨大旺道“这女鬼就是罗二夫人吧?”
杨大旺点头,“罗二爷带着妻子出城不久,司墨便用罗明琛的身体骗了罗家夫妻,罗明琛的尸骨就在湖里,至于二夫人,司墨不喜女子,便将她扔到山里,由她自生自灭。”
端看罗二夫人这一身的伤,也知道她死的凄惨。
兰因不愿再探知详细情况,手指结印,给裂海送信。
这是鬼界的事,自然得由他掌管。
看着还占用罗明琛身体的司墨,兰因伸手做了个虚空一抓的动作,很快,一个癞蛤蟆从罗明琛的身体离开,流着粘液在地上蹦跶。
再次出手,癞蛤蟆身体里的司墨只剩一缕残魂,飘在空中。
司墨见情形不对,用了全身力气想逃,可终究都是枉然,连移动半分都做不到。
裂海来的很快,他板着一张不耐烦的脸语气生硬道“你若想我,只管来地府找我就是,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素净!”
兰因打着哈哈笑道“你们鬼不都喜欢夜里活动吗?”
裂海听的这话,身上阴气更盛,冷哼一声挥了挥袖子,带着满屋的鬼离开。
兰因拍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话也不会说,专戳人肺管子,这下不会彻底得罪他了吧!”
自地底深处传来四个冷冽的字,“知道就好!”
完了,兰因心底哀嚎,先前的债还没还清,又添了一笔。
第二天一早,罗明远起床的时候,脸色沉重的吓人,欧阳路看到他就大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吗?”
罗明远呆滞的摇了摇头,“我昨晚做了一夜梦,梦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说着,他话还没说完,便有小厮慌张来报,“公子,湖边出现了一具尸体!”
大家听的一激灵,赶紧随着小厮往湖边跑,果然,就在水边的干草地上,放着一具小孩儿的尸体,俨然就是昨晚他们见到的那个孩子。
欧阳路等人都面带惋惜,“哎呀,可惜了,昨晚还调皮可爱的孩子,这会儿就,”
只有罗明远脸色黑的吓人,他扒开众人,看着小小的身体,一下跪倒在旁,眼泪哗的落下,
“二弟,是你吗,昨晚就是你给我托梦,告诉了我你和二叔二婶的冤情,告诉了我庄子里的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