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山看完便觉蹊跷,他指着册子前一部分问道“这些人的死亡时间都在六十年前,那时候,还是凌云真人做观主。”
司田摇摇头,“大人再仔细看看,有七位师兄弟是死在七十年前,那会儿,观主是我的大师兄司墨。”
蓝云山又重新翻开册子,仔细查看,果然,有七人的失踪或死亡时间是在六七十年前。
蓝云山心中震惊,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牵扯这么大,时间这么久,他看了看册子,又看了看司田,说道
“司田道人可是查到些什么,你且说来,本官定会细细参详,若你所言属实,本官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见朗朗乾坤!”
司田转身怒看着凌玄道“凌玄,这些年,你为修炼邪功,害死观中多位师兄弟还有师叔,你可知罪?”
凌玄已经做好了打算,认下凌云之死和老婆婆之死,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怎么可能再添枝节,将青阳观都牵连进来。
他一脸无辜的道
“师叔是在说什么,这些年,观中师兄弟师叔伯,要么出外斩妖除魔时殒命,要么因病而殁,要么寿终正寝,无论哪个观中都有明确记载,他们皆葬在后山之中,神魂犹在。
师叔莫不是魔怔了不成,竟然说出这些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的话,来污蔑我们青阳观。
师叔莫不是忘了,青阳观乃是大安第一大观,我们辉州青阳观更是国师的入道之处,大安国历代皇帝皆敬重有加。
我们青阳观的道士怎么可能修炼邪功,这纯属子虚乌有。
师叔这般污蔑,置青阳观于何处,置国师大人于何处,置大安国历代皇室于何处?”
好一番慷慨陈词,若非刚才那一出,大家定然就信了凌玄的话,此时再听来,只觉这凌玄真人虚伪,狡诈至极。
张东雷本来都拥着钟韫儿走出几步了,听到这话又转回来了,他琢磨着,这个案子闹到这么大,即便国师有心袒护,怕是也难了。
既然凌玄必死无疑,那就不如把案子再闹大些,案子越大,他们在这些经历案子的官员也就越安全。
毕竟国师高高在上,总不能做下令人诟病的事吧!
若他和蓝云山还有在场的衙役出了事,首先遭受质疑的便是国师了吧!
想到这里,张东雷走到蓝云山身边小声道
“大人,夜里还有一事,下官未来的及禀报。夜里,在后山发现了好几具尸骨,凌玄说是观中疏于管理,导致坟墓被夏日雨水冲破,致尸骨露于地面。先前下官也以为如此,如今看来,事情恐怕不简单!”
蓝云山白了张东雷一眼,“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现在才说?”
张东雷摸摸鼻头,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喏喏道“下官一时忙忘了!”
蓝云山只是瞪了张东雷一眼,也未做苛责。
张东雷虽有些小毛病,但主管兵曹一向尽心,辉州这些年民生安定,张东雷功不可没。
天已大亮,也不好再继续在这梅林审案,大家都挪去了观内偏殿。
蓝云山重新翻看着册子,对于七十年前的事,如今已很难查证。但凌玄所在的这五十年却是可以考究的。
衙役很快把之前发现的尸骨都摆放到院子里,一共十一个头骨,远远不是册子上记载的数量。
蓝云山绕着尸骨转了一圈,除了头骨,其他的尸骨都散落在一起,仵作正在拼凑。
蓝云山为官多年,自是懂一些验骨的,这些骨头虽然新旧有别,表面看去年头相差并不大,可是自从见了凌云的尸骨,对于用于寻常人适用的验骨法子,都不可信了。
于捕头凑近道“大人,属下问过了,这些尸骨都是在梅树下找到的。”
蓝云山眉心一拧,“都是梅树下?”
“是,大人。那些梅树属下都去看了,梅花异香袭人,并非寻常梅花可比,属下已经安排了人在有异香的梅树下挖掘。”
蓝云山点头,于捕头办事牢靠,设想周到,这些年帮了他很多忙。
挖掘尸骨的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蓝云山先同司田聊着,“司田真人可是如何发现观中道人被凌玄和司墨杀害的?”
司田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还请大人恕罪,贫道刚才还是有所隐瞒。”
说着,他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册子呈给蓝云山。
蓝云山打开一看,这个册子上记载了凌云做观主之前的七位道人的情况,且与司田之前呈上的那本字迹不同。
不仅如此,从纸张泛黄的程度看,要远远早于之前的册子。
他指着这本问司田道“这本是何人所写?”
“是凌云所记。”司田叹道,这是青阳观的丑闻,一旦被揭开,青阳观将成为人人避之不及之地。
看司田脸上犹豫且有灰败之色,蓝云山猜测其中怕是事关情阳观机密,他屏退了其他人等,只留下张东雷,于捕头,一个负责记录的师爷,还有凌玄跪在偏殿,其他人退出殿外。
凌玄还不死心,他看着司田道“你这个老杂毛,当真要胡言乱语,污了青阳观吗,污了国师的声誉吗?”
于捕头听的心烦,抬手点了他的哑穴,偏殿清静下来。
“司田道人,现在可以说了吗?”蓝云山问道。
司田点点头,冲蓝云山拱手行礼,“大人,此案涉及青阳观机密,还望大人维护青阳观的声誉。”
这事不用司田说,蓝云山自也是知道的,国师是整个大安的信仰,他的名声不能有失。
看蓝云山点头,司田在老脸上抹了一把,才慢慢说起来。
七十多年前,凌云还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师叔,名叫司成。
司成修道天分极高,只可惜他心思不在修道上,成日专注酿酒一途,成为观中不务正业的典范,自来就是观里教导后辈的反面教材。
因着是反面教材,自然也就没人愿意做他的徒弟,旁的师兄弟都有数个徒弟晨昏定省,从旁伺候,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司成知道自己不受观中道人待见,在他师父去后,就在山下寻了个紧邻山泉的僻静之处,盖了几间茅屋,取名醉翁居。
没人约束,司成道法也不修了,成日泡在酒室酿酒。
凌云平日端方清正,其实私下也好酒,慢慢就循着酒味摸到了司成师叔的住处。
因着师父司墨管的严,凌云每次去司成那里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叫人看到。
司成把酒看的很重,轻易不请人喝,认为那些都是酒中俗人,配不上他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