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去后，防风邶一直沉默无言，张一箬只当是他心情不好也没再多问。
第二天他恢复如常，带她去了那个出名的地下赌场。
他们站在围栏边观看奴隶的死斗，直到比赛结束，身边的狗头人都唏嘘着逐渐散去，有输了钱骂骂咧咧的，也有赢了注兴高采烈的。
只有张一箬丝毫未动，她的手紧紧扒着栏杆，久久凝望着地上那个死掉的妖兽。
“看来我赢了。”防风邶凑到她耳边说，“你的赌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防风邶本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鼓着嘴反驳自己，却见她回过头看着自己，微微皱着眉，神情复杂。
“这很残忍。”
“什么？”
“我说……我觉得这很残忍……”张一箬又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弱弱的开口，声音很小。“……我知道，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奴隶场死斗这个娱乐活动很正常，甚至有很多人乐于看见他们互相厮杀，但我不喜欢……”
张一箬在现实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哪见过这种两个人互相斗殴致死的场面，这一幕血腥残暴的画面还是刺激到了她。
也许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看奴隶死斗就像是现代人看斗蛐蛐一样，反正都不是一个种族，能有多大的感觉呢？
但巧了，就算是在现代，张一箬也不爱看斗蛐蛐。
见她说这话脸色都有些发白，防风邶满脸的笑意瞬间僵住。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张一箬的目光转到了那个角落里垂着头紧抱着双臂的幸存者身上。
防风邶也看了过去，他眉心蹙了蹙，眸光微动却没有回答。
张一箬自顾自地说：“我很难想象……你曾经竟然也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觉得惋惜，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才明白这种日子是有多么可怕……令人绝望……”
防风邶的喉结滚了滚，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他深深地看着她的侧脸，眼眶微红，眸子有些湿润，眼底的一丝黯淡一闪而过。
“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来看了。”防风邶装作不在意的一笑。
张一箬没再说话，她不是看不出来他有些逞强的表情。
他们一路无言走出了地下赌场，天色已黑，张一箬跟他并排着走在街道上。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尴尬的气氛于是主动开口说道，“你刚才戴着的狗头面具挺适合你的。”
“？”防风邶挑起眉，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一箬咯咯一笑，“就是感觉你真的变成了狗，防风邶变成了狗狗邶！”
防风邶闻言皱起脸，无奈地看着她。
深夜的街道上鲜有人经过，根本没人会看见，于是张一箬放开了嗓子在旁边学着狗叫。
“狗狗邶！汪汪汪！”
防风邶一路在旁边听着，从刚开始的无动于衷到勾起唇角，笑意越来越深，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随后笑得连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
有这么夸张吗？
张一箬停止了狗叫声，她皱着眉正想问他有这么好笑吗，嘴里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二哥？”
她猛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防风意映挑开了车帘正和车内的涂山璟一同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两。
啊！！！！！
张一箬瞬间尴尬的脚趾抓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身子僵硬在原地，怪不得防风邶笑成这副模样！
张一箬僵硬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朝防风邶身后缩了缩。
防风邶很快便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嘴角勾着一丝笑意跟防风意映打着招呼：“小妹，好久不见。”
防风意映随即便下了车，身后的涂山璟也跟着下车，防风邶看见璟，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微妙。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青丘公子了，未来妹夫，幸会幸会。”
防风意映闻言脸颊微红，她转头给涂山璟介绍着防风邶，等两人礼貌打过招呼后，防风意映的眼神停在张一箬身上。
她眉头微皱，“这位是张小姐？”
防风邶笑着说：“怎么，许久不见你便认不出来了？”
防风意映一副假笑的表情，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一箬，“确实有段时日没见张小姐了，一时还真有些没认出来，张小姐，别来无恙。”
“防风小姐也是。”张一箬微微点头示意，脸上也挂着一副疏离而礼貌的笑，她哪里看不出来防风意映的心思。
防风意映大概是意外这么久了防风邶还跟自己在一块吧，原以为当初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如今他们依然结伴同行。
她的直觉告诉她，防风意映不喜欢她。
“二哥，你如今有地方住吗？”防风意映转向防风邶问。
“我住的不远，就在这附近。”防风邶回答。
防风意映稍加思索，本来想邀请他去涂山璟的宅子住，但想到一旁的张一箬，她心想还是算了。
涂山璟的眼神也落在张一箬身上，他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好似是哪里见过她，奈何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位是？”涂山璟轻声问。
“哦，这是我的朋友，张一箬小姐。”防风邶虽然在笑着向他介绍，却不动声色地侧身将张一箬挡住了大半张脸。
涂山璟见他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只好作罢，他微微拱手朝她行了个礼：“幸会。”
“久仰青丘公子大名。”张一箬垂着眼，不卑不亢地回道，“果真是风度翩翩，与防风小姐极为般配。”
涂山璟的表情愣怔了一瞬，防风意映听完她的话心里有些得意，她转头看向璟，却见对方看起来一丝喜悦的情绪都没有，于是她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天色已晚，我跟璟要回去了，二哥，张小姐，我们下次再聚，今日便告辞了。”防风意映不想继续说下去，她在身后扯了扯涂山璟的袖子。
“好，下次我们再聚。”防风邶笑着点了点头。
防风意映回过头去看涂山璟，涂山璟却只是神情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眼神，只对着防风邶和张一箬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她虽有些气恼却只好掩去情绪跟在他的身后上了马车。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见马车渐行渐远，防风邶轻轻揽过张一箬的肩膀朝前走着。
“你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喜不喜欢你有何干系？”防风邶反问，又继续说，“她一向只喜欢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来往，你理她做什么。”
“……这倒也是。”张一箬瘪瘪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