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月影如钩。
淡淡光芒洒在少年纤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江砚浔抿唇，清淡的眸底却愈发沉得发黑，“左手右手？”
温初泱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神情茫然了片刻，“……什么？”
“他持匕首的那只手。”
“威胁你的……那只手。”
紫发垂落在少年的耳边，阴影里的眼眸深邃无边，“左手，还是右手？”
温初泱：“…右手。”
得到了回答，江砚浔颔首，眉头轻轻拧了一瞬，朝着村长走了过去。
他半蹲在地上，双眼沉沉得自上而下睨了村长一眼，村长回过神，刚想开口求救，嘶哑的嗓音却倏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啊——！”
插在村长左手上的那把刀被骤然拔起，少年手起刀落，又狠狠插在了他的右掌之上。
这一刀又快又准又狠，饶是温初泱、宋今渊和林忱溪三人也没反应过来，那道寒光刚抬起便很快地又放下。
刺目的红一股一股得流了出来，村长痛得浑身直哆嗦，差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太折磨人了。
刺完左手刺右手，你们这批修士和捉妖师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比一个疯。
能不能一刀给个痛快？
江砚浔起身，那双明亮的眸子却暗藏着压抑的情绪，阴翳在他眼底一扫而过，似是冰冷的酷虐，飘出了几丝寒星。
审判的目光自上而下，少年漠然开口，“现在是我问你答时间。”
“想好了再说。”
温初泱看着这位天才画师兼职捉妖师审问折磨人的气场，头顶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这人……真的是个捉妖师？
这怕不是个反派吧！！
下手这么狠绝，阎王来了都得抖三抖。
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林忱溪突然开口，她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我觉得江公子这样不太好。”
温初泱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转过头目光殷切的等待二师姐继续说下去。
对嘛对嘛！咱们这个捉妖小队怎么能是全员恶人呢！
师姐冲啊！快站出来反驳！
林忱溪幽幽叹了一口气，“只是身体加以酷刑的话，还是会有风险。”
她语气十分惋惜，“早知道我应该研制点用来折磨人的丹药了，比如那种说谎话就会万虫噬心的丹药。”
温初泱：“…？”
“恐怕不行。”宋今渊摇了摇头，“这种行为不可取，咱们是修士，又不是邪修。”
“而且江公子这种做法，的确不太好。”
温初泱闻言，仿佛突然又看到了希望。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大师兄继续往下说。
宋今渊继续开口，“这种行为比较浪费时间，应该直接先避开要害捅上几刀，左右小师妹已经给他吃了止血丸，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温初泱：“…？”
温初泱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确定，再听听。
宋今渊一脸风轻云淡，“像这种人一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先发制人，省得浪费时间。”
温初泱：“…？”
哦……合着你们全员都爱玩反差呗？
直接全员恶人呗？
“小师妹。”
宋今渊和林忱溪异口同声，同时转头看向了温初泱，“你觉得呢？”
温初泱：“…我觉得吧。”
她哽了一下，“你们说的对……”
温初泱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好可怕，自己穿的这到底是本什么修仙书啊？
怎么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白切黑？
村长之前被温初泱点了哑穴，只能咿咿呀呀的痛苦哀嚎。
江砚浔凝眸，解了他的穴道。
随即，撕心裂肺的喊叫传入人耳，“啊——！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慈悲之心！我是人啊！我不是妖！”
江砚浔看着面前涕泪横流，痛苦哀嚎的村长耐心渐失，他掌心覆于刀柄之上，用力向下按了按。
慈悲两个字在少年嘴里玩味的过了一遍，他兴致缺缺，眼神是没缘由的冷冽，“不慈悲……”
他冷笑了一声，“又如何？”
旁人眼里看起来并未深入分毫，可其中的疼痛程度只有村长自己能感受得到。
疯子！都是疯子！
他冷汗大冒，惨叫的嗓子都哑了，“我说！我都说！”
江砚浔轻轻撩了撩眼皮，也不废话，直切主题，“什么时候与那供奉的邪物有的交易？”
村长：“在……三年前。”
他顿了顿，看见少年脸上的神情似乎并不满意，又继续开口，“三年前，我和侯三……”
村长停了一下，“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个持刀杀人的人。那日我与他上山打猎，却意外撞见了一只受伤的小牛犊……？”
“它长得很奇怪，像牛又不像牛……”
“我当时心下并未怀疑此处怎会莫名有一只牛，想着也许是周围村落的人不小心撵丢的。”
“看它受伤，又见周围没人，我和侯三便想着带回村子里，大家一起分了吃。”
“那时候我们村子还十分富饶，家家户户有酒有肉，所以大家一开始还不愿意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后来我与侯三将牛肉做好后，发现同样的做法，那味道却十分香气扑鼻，大家闻着味也就都过来了。”
“谁知这一吃，就吃出了问题。自那日以后，村民们每每夜晚都会听见凄厉又幽怨的声音，念念叨叨地问谁见了它的孩子。”
“也就是从那日开始，我开始频频做噩梦，梦里都是一只与那头吃掉的牛长得很像的东西来找我索命，只不过体型却比当时那头大上很多。”
“我想着应该是惹着什么东西了，所以找了几个修士前来驱邪降妖。修士来过之后，日子也开始渐渐恢复如初，村里人也都没再听到过怪声，我也再没有做过噩梦。”
温初泱轻悄悄地走到了江砚浔的身后，想要凑近点听。
江砚浔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没动弹，只是神情柔和了一瞬，继而甩给村长一个眼神，让他继续讲下去。
村长看着面前两尊折磨人不眨眼的大佛，心下叫苦不迭，他畏畏缩缩的继续开口，“一直到了半年后的某一天，在当初随手撇掉吃剩的牛骨的那地方，突然长出了一朵花。”
“那是寒冬，看样子也不是梅花，但众人觉得惊奇，也就随它去了。哪知这花越长越大，不分四季，开的愈发茂盛。从那第一朵花开始盛开之日，也就是村子里身患第一个怪病之人出现的时候……”
温初泱突然插了一嘴，“难道你们就没发现这其中的异常？”
村长：“……发现了。”
温初泱：“既然发现了，当时还只有那一朵花，那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把那花拔了或者烧了？”
“因为……”村长轻轻低下了头，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因为那花，可以往外涌出很多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