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泱合上书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的有些过分行云流水。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想到三师兄平常活宝的样子,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温初泱脱下了鞋,躺在床上下辗转反侧。
躺着躺着,瞌睡就渐渐涌了上来,少女沉沉睡去,屋内一片安谧。
只是床榻地角落里,匪匪用小爪子扒拉开那本书,它扒拉了几页,又像个人一样的合了上去。
匪匪看了一眼睡沉过去的少女,轻手轻脚地从推开了个窗缝,溜了出去。
过了很久,才昂首阔步的回来,深藏功与名。
另一边的屋内,火光摇曳。
宽大的台案上,笔墨纸砚静静摆在旁边,江砚浔修长的手指捏着墨条,正在细细研磨。
砚台之中的清水倒映出少年清朗的面容,忽上忽下的火光阴影不停摇摆,他有意无意的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知道了。”
“早些回去吧,别被她发现了。”
匪匪刚想回去,却又被他叫住,“记得,勤着点帮她盖好被子。”
“她睡觉……不老实。”
匪匪喵了一声,便跳到了窗边,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江砚浔摊开画轴,将纸张铺平,狼毫蘸着松烟墨,淡淡的墨香流转于笔锋之间。
时间在这静寂里一点一滴的流逝,四周安静地只能听到烛火燃烧和鼻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音。
少年表情虔诚,下笔拿捏得到,寥寥几笔便将纸上之人画的入木三分,跃然纸上。
画中之少女,楚腰纤纤,身段玲珑。秀美如诗般的脸上是浅笑盈然的眉眼,在火光的照拂下,显得愈发栩栩如生。
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作画之人的画功太好,还是他所下的每一笔都饱含情感。
毕竟,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是一颦一笑都清晰地镌刻在脑海里的人。
风吹纸动,画卷被吹散了几页,一张又一张的画作,全部都是少女的画像。
开心的,生气的,嬉笑的,打闹的……
江砚浔注视着那些画,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他转身,推开了窗子,透过无边的黑暗,看向了少女所在屋内的方向。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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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初寒乍晴,屋檐下的冰晶被太阳照的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覆满白雪的山里,少女背着背篓,拾着干柴,一步一个脚印,嘎吱嘎吱地踏在这片厚厚的雪地上。
“早知道就不跟师尊吵架了。”
寒风吹得她面颊生疼,少女忍不住搓搓手,哈了一口热气。
“这第一年才过一半,日子就过得这么艰苦。”少女叹了口气,嘟嘟囔囔,“距离百年之期还有九十九年半,这么漫长可怎么过啊!”
半年前,她还开开心心的在宗门里每天吃喝玩乐,逍遥似神仙。
一切都怪她太过愚钝,在师尊教她剑术的某一天,一个手抖,直接将师尊刚攒了十年灵石才买的那件最新款衣袍划了个大口子。
师尊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她愚钝至极,直接命令她下山独自修行百年再回来。
嘴上说是为了她好,让她吸收天地之灵气,感受日月之精华,享受人间之气息,才能大彻大悟,更上一层楼。
结果她前脚刚下山,后脚师尊就替她领了每月的灵石俸禄,还美名其曰得说是帮她一起攒着。
合理怀疑师尊就是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走然后拿她的灵石去再买一件衣服!
这么想着,少女又被疾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好不容易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山林,自己又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砍柴建屋,才能有个居住之地,不至于以天为被,地为床。
结果她根本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搭了房子还得搭个床,搭了个床还得搭个桌子,搭个桌子还得搭个椅子……
自己一穷二白,根本没钱去买现成的家具。每天抡那个破斧头,胳膊都要抡出火星子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隆冬之前把家具都赶了出来,现在又得趁着大雪没封山,赶紧出来打打猎,屯点吃的喝的。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用灵力。
灵力只能让她速度快点,又不能替她干活。她修的是剑道,又不是魔术道。
“唰。”
一抹白影突然一闪而逝,少女将背篓往上提了提,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脱离了师尊的唠唠叨叨,自己下山住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人间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就像她手中这弓箭。
虽说她对剑术用的不太得心应手,但是这弓箭耍起来倒是分外厉害呢!
果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人就不能内耗。
少女屏气凝神环视着四周,寻找着猎物,冷风吹过,树梢之上的白雪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电光火石之间,铁箭如虹贯日,自上而下,稳稳射中了那只一晃而过的野兔。
少女拎起了兔子,拔出了箭矢,将野兔扔到了背篓之中,又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直到背篓塞得满满当当,她才准备往回走。
“大丰收啊!”
少女喜笑颜开,至少一周都不用冒着严寒爬这该死的山了。
“回家回家,今天奖励自己,做个麻辣兔肉!”
突然,她顿住了步伐。
白茫茫的雪地上,稀稀拉拉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红色血痕,隐匿在那棵光秃秃的大树树干之后。
新鲜的血液,还冒着几缕热气。
看这个血流量,肯定不会是她抓的那些野兔,如果是野兔,估计着还没走到那棵大树呢,就得失血过多嗝屁了。
应该也不是妖物,从她来这到现在,未见过一只妖,那难不成……是人?
少女心下一惊,急忙起身查看。
谁料树干之后,竟是只通体雪白,毛茸茸的狐狸。
那狐狸看着不算小,一条尾巴又大又长,本是毛发蓬松,只是沾染了血迹,软塌塌的贴在了一起。
少女视线上移,看见它腹部之上的伤口。
长长的一条伤痕,皮肉绽开,毛发连结在一起,边缘处的毛像被烧焦了一样,黑乎乎的一团,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少女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背篓,又看了看这周围鸟不拉屎的环境,发出了一个灵魂问题。
狐狸,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