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章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这边七个人想要打赢对面一百来人属实是有点小难度,尤其是在大华朝的先帝还是死在对方手里的情况下。
就算大华朝这边有国仇家恨的加持,结果也是一样。
没准儿一个搞不好,陈云钲这个新君也得搭进去。
到时候,朱家寨可就是把他们大华朝双杀了。
“我朝刚刚开国,就遇到朱家寨如此强敌,万万不可力敌。”
“陛下!”张九章看向陈云钲,拱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咱们跑吧!”许文青抢声道。
“大将军!你这是什么话!”张九章老眼一愣,两撇花白的八字胡也跟着挺直,“怎么能叫逃跑呢?这该叫……额……叫……”
“叫迁都!”
“对!叫迁都!”张九章颔首道,“娘娘,陛下,我朝必须尽快迁都,不然恐尽为周逆所虏!”
“是啊,是啊,必须尽快逃跑,呸,迁都!”
“没错,我们从后山的小道下去,周逆肯定找不到。”
“……”
几人你一言我一嘴的附和道。
陈云钲也赞同张九章的提议。
他们大华朝仅仅八个雄兵,还是连上她在内,指望八个人打败来袭的朱家寨团练压根不现实,就算她是大华朝的第一巴图鲁也用处不大。
“好,我们马上离开大毛山!”
陈云钲丢下一句话就拉着自己的便宜老娘和刚刚被丫鬟带进门的两个皇孙去了偏殿收拾行李。
见状,其余几人也不再耽搁,纷纷跑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
许文青跑的最快,跟在老姐身后,一同去了偏殿。
另外两人各自跑回了车骑将军府——一间破茅草房和嫖妓将军府(字依旧是错的)——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破柴房。
张九章则是和刘老全住在聚义堂的偏房内——几天前临时改为了文渊阁,以备大华天子顾问,如今却是用不到了。
整个大华朝上上下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最值钱的估计就是“皇宫”里的几头大牲口,两头骡子,三头老黄牛,几只老母鸡,哦,对了,还有几把红缨都没了的红缨枪以及几柄早就生锈的腰刀。
陈云钲将一杆红缨枪背在身后,同时将前几日新打造的腰刀挂在腰间,再挎上几个装着咸肉干,咸菜和干粮的包裹和两个装水的葫芦,这一身行头就算收拾好了。
两个孩子则是主角她妈的两个陪嫁丫鬟带着,两个丫鬟一胖一瘦,胖的叫沉鱼,瘦的叫落雁。
两人的相貌完全是她们名字的反义词,冬瓜脸,眯眯眼,还有一口黑黄牙,更恶心的是她们俩还有口臭!那家伙!一张嘴,不知道还以为厕所炸了呢!
原主这个相貌平平无奇,身形健硕之人往两人身旁一站都是眉清目秀的大美女。
主角她妈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主要就是她自己的一些嫁妆衣被和金银首饰,以及裤裆里还塞了一把银子,说是路上用。
这时,大华朝的忠臣良将们基本上都收拾好了行李,纷纷带着家门眷到“皇宫”中间的空地集合,几头大牲口的作用此时就体现了出来。
张九章指挥着三个将军和四个总兵把山寨里储备的粮食和肉类全部让牲口们驮着。
装完后,他又招呼着几十号老弱妇孺粗略的排好队,一行三十七人,壮年男子七人,老弱十一人,妇孺十九人,大部分都是瘦得皮包骨头,堪堪有点肉,只有主角和她妈以及三个将军体格还算可以。
“皇后……”
孙珠儿抱着襁褓里的男婴走到了主角老妈身边,两膝一弯,跪在许萱面前。
她是陈云钲的便宜老爹,大华朝的先帝爷前年新纳的妾室,几月前为多年无子的陈白旺生了个儿子。
陈白旺老来得子,大喜!遂在张九章的忽悠下把这个孩子视为自己是真龙天子的征兆!于是乎,陈白旺终于下定决心登基称帝!
陈云钲的便宜弟弟在陈白旺登基后,被封为太子,取名为陈云龙。
如此说来,陈云钲岁月静好的打家劫舍的安稳日子就是被这小子毁掉的,以前的那种想砍谁就砍谁的美好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逼得她不得不仓惶逃命。
“贵妃娘娘,皇后现在是太后了,注意礼仪称呼。”张九章一本正经的在旁纠正道。
“太后娘娘。”孙珠儿倒是不太在意,再次开口道,“我打小就没了母亲,到了山上后一直把您视为亲娘,如今先帝驾崩,我们娘俩只能仰仗您了,娘娘,您看在先帝爷的面上。”
孙珠儿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个十八岁的寡妇和只有三个月大的孩子压根没有一点自保之力,要是不死死跟紧大毛山众人,一旦落到朱家寨手里指不定会落得怎么个凄惨的下场。
毕竟,她怀里的陈云龙可是正儿八经的反贼太子,含金量不知道比陈云钲母女高到哪里去了。
所以,孙珠儿才会低三下四的对许萱求情,希望对方留自己母子一条生路。
“诶,妹妹这是干什么?”许萱笑得十分慈祥,乐呵呵的将孙珠儿从地上拽了起来。
“既然进了陈家门那就是陈家人,我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是把你当做自家人看的,既然是自家人家就别那么生分。”
许萱一边笑着,一让许文青牵了一头骡子过来。
“你们娘俩就坐上去,云龙才这么大,你也刚出月子,不能受颠簸不是?”
两个女人推诿了一番,最后孙珠儿还是抱着孩子骑上了骡子。
“准备出发,我们从后山小道走。”
张九章和陈光云,黄元祥打头,他们交替扛着一杆破破烂烂的“华”字大旗,其他几个成丁拉着牛车,牵着骡子跟在中间,最后是老弱妇孺们,许萱和陈云钲则是坐在牛车上。
只是陈云钲坐了片刻,实在颠簸得受不了,索性直接下来自己走路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大华朝的“皇宫”,向着后山赶去。
路上,张九章或是触景伤情,凄然吟诗道:“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陈云钲:“…………”
四十年,嗯,大华朝到现在拢共就活了三天,三千里,嗯,大毛山只有三里,至于宫娥就更扯淡了,沉鱼落雁怕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哦。
她也不知道张老头搁这儿干嚎个什么,该不会是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