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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鲶鱼入海 尾迹难寻

    毕竟是身处庙堂之人,韩煦行事自是格外谨慎了些,又命人暗中观察了吕布衣三日,知他每日睡醒便鬼鬼祟祟的出门,揽客作画,每日赚个几十文钱,方才彻底放下心防。

    不过这三日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漫长的煎熬。每每想起那日毋望山中小坐,吕布衣捕获山鸡招待他那一幕,熟练的割喉放血,拔毛去脏,惹的他频繁蹙眉,君子远庖厨,天生拿画笔的手,怎能去干那些粗鄙的活计,他可是一日都等不下去了。

    今夜,吕布衣一边假寐,一边心想着:“这轩离人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莫非是哪里出了错”

    就突然被几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给绑了。得,又得演戏了。立马装作被突然惊醒,惊慌失措的说道:“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莫不是绑错人了,在下一介布衣,全部家底就这五十文钱,还还有树上挂的两只山鸡,好汉若是急用,尽可拿去,求好汉一定要手下留情,留我一条贱命啊”

    “谁要你的鸡,是我们大人要见你”

    一听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当逃兵的,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来人不堪其扰,直接堵上了她的嘴,套上麻袋,扛上肩头,速速离去。

    吕布衣起先还假意挣扎,后面累了便老实了。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是在一处官驿的房间内,面前正是三日前见过的那位先生。

    “先生先生饶命啊,我不是故意当逃兵的,求先生,千万别带我见官啊”

    “墨兄弟快快请起,实不相瞒,在下韩煦,乃是轩离的鸿胪寺卿,在下见小兄弟于画上颇有天赋,心生敬仰。况上次闲聊,得知你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眷。与其终日躲躲藏藏的,不如随我回轩离,继续专攻画术,终有一日可绘就绝世丹青,岂不快哉?

    “原来先生竟是如此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自是愿意随大人回去,可我是洛夏逃兵,就怕会连累大人”

    “区区小事,又有何难,你混入我的队伍中,扮作我轩离使节,我看谁敢拦你”

    “此去轩离路途遥远,那大人容我回去收拾收拾被褥和盘缠”

    吕布衣明明内心已乐开了花,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误会她要逃。

    “墨兄弟见外了不是,同本官在一起,什么都不需要带”

    韩煦丝毫不给她反悔和逃跑的机会,于是吕布衣便化名“墨彩堂”,混在轩离的使节队伍中。

    韩煦和吕布衣,虽因画结缘在先,可毕竟交情不深。此去轩离,路途遥远。吕布衣生怕他们半路上把自己丢下。所以一路不停的装乖讨巧,时不时的开些玩笑或分享些民间趣闻,逗得众人发笑。

    连韩煦的随从都说:“还是墨兄弟有本事,好多年没见大人这么开心过了”。

    其中一个姓张的随从说:“墨兄弟,不瞒你说,来洛夏之前,我老娘托人带信,要在老家给我说房媳妇,能否也替我做幅画,好拿去相亲,要跟上次画大人那般,把我画的再年轻些、英俊些?”

    “我说张大哥,画你倒是没问题,可还要年轻些、英俊些,你这不是骗婚吗?要真被人家姑娘相中了,回头入了洞房,怕是要脸给你挠花了”

    哈哈哈哈哈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讨好众人,她怕韩煦不要她,韩煦反过来还生怕她逃了呢,?

    韩煦身居高位,平日多谨言慎行。听身边人如今日这般,随意开玩笑,还是头一回,倒也颇觉有趣。

    又见吕布衣年纪虽小,认字也不多,可玩笑中,又往往透着良善,是个心怀正义的小君子。虽出身乡野,却不仅于画术颇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且肚子中却有数不清的生存常识。甚至很多是他这个年纪,也不知道的。因此,愈发欣赏她。

    “我知大人心向山水,可大人有所不知,就算来日要寄情于山水,也要注意安全,大人可知,溪流再美,也会波澜无常,民间有话说,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还有,若是碰到溪流突然变色,四个字。

    “噢,哪四个字?”

    “撒腿就跑”。

    “噢,为何?”

    “水黄则急,若水突然变浑,多为山洪突发的前兆,生命可贵,当跑则跑”

    “大人可会游水?”

    “不会”

    “如果真不小心掉入水中,也千万别胡乱挣扎,越挣扎沉的越快。我教大人一个保命法则:“手出水面头必沉,静止仰头手后伸”,

    一边说,还一边在马上演示起来。这可都是她在水牢中,用命换来的经验。

    “如果觉得这话太长,一时想不起来,就记住十个字,手脚不出水,水中摆大字,就不会下沉,等着别人来救就行”

    随从中,会水的纷纷表示赞同,不会水的也跟着她的动作学起来。鸿胪寺的官员们,常年出使别国,因吕布衣的加入,纷纷表示,这是头一回觉得路途也没那么无聊。

    而吕布衣和韩煦,这一路的陪伴下来,二人还因此结成了忘年交,原本还大人大人的叫,到后来,称呼已然变成了“韩大哥”。

    终于到了轩离境内,从此,吕布衣犹如鲶鱼入海、尾迹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