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百兵之王。剑,百兵之君。吕布衣已经远离了战场,现在,自是更适合做君子。
何况吕布衣自小,就一直有仗剑走天涯的情怀,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剑道盛行的轩离国,便是既来之则安之,这剑道,也是必须要学的。
恰好镇上有家龙泉剑馆,馆中有剑道名家南师执教,她便慕名前去拜师学艺。南师本是不收外邦之徒的,可“神笔观音”的好名声早已在镇上传开,若直接拒绝,倒显得他们轩离人小气了。于是,南师便假意同她过招试探,发现她极有天赋,基础又好,手也稳,关键是招招隐忍克制,宁可伤到自己,都不愿出手伤人。南师看穿她是个心怀仁义的人,与这剑道信奉的“仁、义、礼、智、信”不谋而合,因此南师便破例收下了她。
吕布衣向来不是个习惯旁人伺候的人,待一切安定下来,她便让春山回到了韩煦身边。一来,她不想露了功夫,二来,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平民画师,春山跟着她,也谋不到什么好前程。
因此,她将春山劝了回去,并作了一幅龙泉山居图,托他带给韩煦。 韩煦得知她在练剑,还专门命人根据她的身形,为她量身打造了一把浮云剑。
现在的她,上午在龙泉剑馆,跟着南师练剑,下午则开门营业,日子过的很是充实。
今日,她刚从剑馆出来,见天空飘起了雨,便撑开伞,漫步走在回去的石板路上,却突然被一个边跑边哭的七八岁男童撞到了。定睛一看,这不是对面撬族饭馆那家的孩子阿深吗?
吕布衣的画肆对面,是家撬族人开的饭馆。老板娘姓俅,是个纹面的中年撬族妇人,街坊都称她俅大姐。在此定居已有十来年了。吕布衣因是独居,平日懒得开火,到了饭点,也基本是在附近街上随便对付两口。也去过几次对面饭馆,那饭馆老板娘开门做生意,却对人不冷不热的,生意自然也好不到哪来去。
也许是风水有问题,她家对门吕布衣的彩堂轩,生意也比她强不了多少。虽然外面都在传,这彩堂轩的墨观音,能三岁画老,摸骨画皮。慕名前来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可关于赚钱,吕布衣也是佛系的很。有那富贵人家,愿意豪掷千金的,她也来者不拒。碰上那为了寻子散遍家财的可怜人,她不但不收钱,还要请人家吃饱饭,再搭个回去路费,也是常有的。不用想也知道,店里的客人,又以寻子的凄苦可怜人居多,所以综合下来,温饱是没问题,赚钱就别想了,不过胜在有成就感。
说回那撬族人,据说他们本为太古之民,几十年前族人还皆都隐居在深山,过着刀耕火种、衣不蔽体的生活。后来,先帝和当时的叶相,遭人追杀,逃到了撬族人的地盘。受了撬族人大恩。待皇权稳定后,叶相便遵先帝命,亲自迎了撬族众人下山定居,至今已过去了几十年。
原本撬族女子,只要年满十二,都需用荆棘在脸上刺出专属图案,再以特殊染料着色,一旦纹面,终身不消。因这纹面过程极其残忍,十几年前已被璃皇下令废除。现在的年轻人倒是不纹了,可三十岁左右的撬族女子,早已纹过的,便也没办法消除了。想来,那俅大姐,便属于这种情况。
吕布衣见不得小孩子那抽泣的委屈样,见又下着雨,便做主将他抱回了家。快到的时候,远远见那饭馆的俅大姐,早已目光急切的像是候了许久。可阿深不愿意回去,看着像是和母亲闹了矛盾。见状,她便同俅大姐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将阿深抱到对面自己店里玩一会,得了对方眼神许可,回去就将店门大开,方便那俅大姐,能从对面清楚的看到儿子的一举一动。
“阿深现在可以告诉墨哥哥,为什么哭鼻子了吗?”
原来是孩子白日在学堂,被同窗嘲笑没有爹爹。难过的跑回去问娘亲,许是触及了娘亲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不但没得到回应,反倒挨了一巴掌。
这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墨哥哥也没见过你的爹爹,不过,可以帮你画一幅爹爹的画像”
“真的可以吗?”
吕布衣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纯粹是为了哄孩子,结合阿深的样貌,和那纹面的俅大姐五官,那纹面大姐,虽然看着奇怪,可这双眼睛,却生的极美,想来,若是没有那难看的图案遮盖,现在必然也是个美妇人。
片刻,便画出了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你爹爹大概就是长这样了”
“太好了,阿深有爹爹了阿深有爹爹了”
难怪人们都说,这小孩的脸啊,就犹如这六月的天,变得那个叫快。这阿深,来时还哭天抹泪的,走的时候已是满心雀跃。
当那饭馆的俅大姐,看到儿子带回来的画像,心下大惊,心道:“这墨观音,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毕竟,连她都是今日看了画像,才知道阿深究竟是谁的儿子。
其实,她早已暗中观察吕布衣好几个月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将儿子交给对方。因她身份隐秘,所以,对家门口附近贸然出现的所有陌生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还好,据她数月的观察下来,对面新来的邻居,只是个从异国来的画技卓然、且有些莫名其妙的“烂好人”。还曾经无意间,帮她逃过了一次官府的追查。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官府暗中追查细作。所有生意不好的店铺都有嫌疑,她的饭馆又向来冷清,本该重点怀疑。
可恰好那日,对面的彩堂轩,来了一大群遭遇悲惨的失子家属,找吕布衣帮忙画像寻子,眼看到了饭点,吕布衣便自掏腰包,将那近二十人,全部安置在她的饭馆,无意间营造出一种生意兴隆的假象,成功的躲过了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