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回到小舟时,小海已经醒来,但仍显得魂不守舍,沉默不语。
丧亲之痛岂能轻易消解,吕凌帆对此表示深深的理解。
他将那部珍贵的巨剑指导经赠送给小海,并承诺日后一定会为他找到一把非凡的巨剑。
齐枳归来时,手中提着洛千秋的头颅。
小海望着那头颅,面色如死灰。
齐枳操纵小舟飞上天空,重回大海。三人沉默不语,谁都不愿意去看身下那片片尸体。
“我的徒弟吕凌帆已经为你报仇了,这颗脑袋就是他摘下的,你可以随意处置。”听到这句话,小海从身上掏出匕首,把那脑袋切成一块块碎肉丢进海里。
“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二人吧,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小徒弟,做吕凌帆的小师弟呢?”齐枳问道。
小海轻轻点头,鼻子一酸,脑袋向一侧看去。吕凌帆微笑着说:“叫大师兄。”
“大师兄。”小海低声喊道。
“诶,这才对嘛!”吕凌帆满意地笑道。
三人身后是惊涛骇浪,是百雄国的黎明;身前则是一片未知,是即将登上的沧荧大陆。
船行数月不止,这艘小舟终于跨越茫茫大海,历经磨难,抵达了这片崭新的大陆。
望着距离越发靠近的沧荧帝国,吕凌帆难掩激动的心绪。
他曾经走过渊渊大陆的几座州郡,但对于存世的其他国家王朝,此刻却是一无所知。
因此,他此刻难掩内心的兴奋。
他想要领略来自别国的风土人情,感悟别样的大好山河;想要效仿制作出千撰图的前辈,踏足蕴灵世界的诸多角落;更想要感受尚未被怨流军侵略污染的环境,暂时忘却那些不堪回首的恐怖记忆。
小海不久前经历了丧亲之痛,十分痛苦。
好在此刻已经在吕凌帆的劝说安慰下渐渐恢复。他正趴在床上因疲惫而昏睡,嘴边响起轻微的鼾声。
刚才在熟睡中,他竟不时喃喃自语,嘴里喊着“父母不要离开我”一类的言语。吕凌帆见状难免有些心疼。
眼见着自己父母的脑袋出现在面前,而且父母还是因为自己丧生,这恐怕会成为小海一生的阴影。
小海的房间与吕凌帆的设在一处,二楼的房屋宽敞,多加张床板便足够了。这些日子里,吕凌帆除了安慰小海,还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修行感悟和武学心得传授给他,几乎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然而,小海的悟性略差,不能一下子全部领会,还需要在日后的实践中一点点领悟。
吕凌帆的心绪飘荡,此刻他正眺望即将远离的大海,大声喊叫,声音传递得极远。
他在大海上飘荡了数月,几乎快要忘记陆地上的空气是怎样的了,因为每日醒来都是浓郁的海腥味。
点点不知何时恢复了人形,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初见陌生的小海时被吓了一大跳。
直到小海昏昏沉沉地醒来后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她才恢复理智,并且认可了这个半路杀出的“小师弟”。
点点与小海同时走出船舱,约莫是被吕凌帆方才的一声喊叫惊醒。
别说他们二人了,就连齐枳也在饮茶时被吕凌帆惊得呛住了。
齐枳瞪了吕凌帆一眼,吕凌帆解释说自己只是在舒缓压力。齐枳抬手便要打他,但看到下楼的点点与小海这才作罢。
他心想,至少要保持温和师傅的形象,动不动就出手打骂自己的开山弟子,不但会让吕凌帆没面子,还会显得自己脾气古怪。
此举实在不妥,如果让外人看了,非议师门不合,那更是危机。虽然如今师门只有四人存在。
吕凌帆对点点的出现表示惊讶,他从储物囊中掏出一串糖葫芦,是在离开百雄国前特意购买的。
点点见到糖葫芦欢心雀跃,蹦蹦跳跳地将糖葫芦取下,还不忘象征性地拥抱了吕凌帆。
吕凌帆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这个小丫头先前是自己购买来解闷的宠物,现在倒越来越像自己的妹妹了。
“先前不是同你说过,没有什么事情你便乖乖睡觉修行么,怎么今日自己起来了?”吕凌帆问道。
点点原以为齐枳和吕凌帆二人要对自己加以训斥,于是立即摆出一副无辜的面孔,看起来人畜无害。
“我心想着好不容易来到别国,想要见识见识异域风光,师傅,老爷,这也不行吗?”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齐枳默不作声,吕凌帆则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既然想出来多多见识,那便依了你。但一定不能乱跑,不能离开我和师傅的视线,知道吗?”他叮嘱道。
点点激动坏了,高高跃起,然后又重重跌下,
她嘴里喊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遵命!”
齐枳望向脸色有些差的小海,声音中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平淡地说道:“我原本以为此生只会收一人为徒,吕凌帆作为大弟子。没想到后来有了点点。点点既是意外,却也让我破了规矩。既然如此,规矩已破,无需固守。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么我日后再收一人与再收一万人无异,我这才让小海你同样拜入师门。”
小海听完不知作何感想,此时此刻,他已别无去处,齐枳的收留便是天大的恩情。
“跟随我们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齐枳继续说道,“若你想中途离去,我们会留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几十年的风光开销。不必跟随我们风吹日晒,担惊受怕,甚至有性命之忧。”
小海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如今无家可归,连名字都是您赐予的。我已打定了主意跟随您与吕师兄,哪怕死在路上,小海也绝不后悔。”
“那你日后就跟随你的大师兄多多历练,”齐枳说道,“我试着多找些能够助你修行的丹药,尽快让你摆脱驭灵境。”
小海闻言十分感动,眼眶微红。
吕凌帆则不忘连连夸赞几声“师傅英明,天下无双”一类的彩虹屁,心里则暗骂这齐枳老儿实在没有原则,本定好的规矩说改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