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酆都山。
扶悠看着被人抬进来的阴师,眉头皱了皱。
待几名鬼差退下后,才缓步走到床边,默默看着他不言语。
“殿下这是担心臣了?”阴师睁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扶悠,即使背上伤痕累累,可怖至极,却似乎没怎么影响他,只是微闭着眼。
扶悠看着他额上渗出的几滴汗珠,淡淡道,“别以为你帮了我,就指望我会对你如何?”
“臣哪敢指望殿下做什么?”阴师气若游丝,眼睛却是狠厉地瞪着扶悠,“毕竟,殿下若要臣死,臣也不敢不从!”
扶悠闻言捏了捏拳,“阴师自谦了,你才是这元宫至尊,我又哪敢比肩?!”
扶悠说完,也不再看阴师,便抬步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门,身后的阴师看着扶悠的背影捏了捏拳,狠厉之色溢于言表,半晌,才皱着眉抽了口气。
阴律司内,崔珏也仍和往常一样提着笔不住定魂。
忽李倉从外而入,走到堂前微微拱手,“府君。”
崔珏抬了抬眉,“何事?”
“一殿秦广王殿下近历一奇事,今欲传信至酆都山奇魂司,请奇魂司予以探查……我等愚昧,特来请府君示下。”李倉道。
崔珏闻言放下笔,看向李倉,“秦广王殿下的信你们也敢拦,胆子不小!”
李倉拱了拱手,上前恭敬递上信纸。
崔珏小心打开来看,看完后却是眉头紧蹙,良久,才重新放回信,又小心地恢复原样,递给李倉。
“我记得十层地狱有只恶鬼,大约就是几天前逃出去的。
这鬼生前是那变色龙,免不得会扮作他人模样逃避追捕,也不知有没有惊扰到谁?或是扮成了谁的样子……”崔珏将信交到李倉手上,漫不经心道。
李倉恭敬接过信,“是,这鬼前时经三殿和一殿往酆都山方向逃去了,今时刚刚捉拿归案,吾稍后便去二位殿下处解释一番。”
崔珏捋了捋胡须,“既是如此,确实该说清楚的,免得扰了二位殿下清静和众阴差心神就不好了。”
李倉点了点头,“府君说的是。”
崔珏点了点头,伸出手指了指,“秦广王殿下既托了传声台传信,便是对传声台的看重,你等更需将此事放诸于心,好好传信。”
见李倉微微颔首,又道,“去办吧。”
此时的人界昆仑中。
将离站在城中的一宅院内,对面桃树下,穆青松正坐着看向他。
赶来的寒冰了和赤狐一阵惊奇,边打量院中景致,边看向二人。
“这是我在昆仑的住处。”穆青松看着寒冰了,缓缓开口。
寒冰了看了眼将离,见他正盯着穆青松,又不言语,遂也看着穆青松点了点头,“很是别致。”
穆青松闻言微微一笑,低了低头,半晌才抬头看向将离,“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去太湖?北海?还是地府……?”
将离闻言,嘴角微张,还是没有答言。
寒冰了见此冷笑了声,抱着手靠着赤狐看向他。
“我接下来还有要务,便不能陪你查案了,日后若有何愿,用得上我的,也只管寻我便是。”穆青松看着将离,眼中幽怨之色褪去,一脸真诚。
将离闻言,头微动,也笑着点了点头,“好。”
寒冰了却是微微震惊,偏头看向穆青松,一脸探究之色。
穆青松察觉目光,转头看过来,回了寒冰了一个笑容,便不再言语。
将离亦转身看向寒冰了,仍是一脸纠结。
寒冰了看向将离,眉头一皱,愤怒之色溢于言表,便要发作,“将离,你……”
话将出半句,又忍了忍,收回来,而后深吸了口气,一脸释然之状,笑着道,“我原谅你了。”
这下换一旁的赤狐和穆青松疑惑了。
将离也抬眼疑惑地看向寒冰了。
屋门外。
赤狐和穆青松蹲坐门前,均竖起耳朵听屋内谈话。
屋内。
将离和寒冰了对坐而视,一时间气氛凝固。
良久,寒冰了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将离,“说实话,将离,我现在真的挺怕你的。”
将离闻言着急地想要解释,又被寒冰了伸手拦下。
门外的穆青松闻言也皱了皱眉,却瞥见另一边的赤狐脸上一阵欣喜,撇了撇嘴又忙凑上听去。
又听寒冰了继续道,“我最烦别人在大是大非上瞒着我替我做决定了,即便是为我好。
做了也罢,还不告诉我!不告诉也罢,偏又叫我看出破绽,还总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寒冰了盯着将离,“将离,我是真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想让我知,还是不知!”
对面的将离看完信,捏了捏手,“了了,还是那么聪明。”
寒冰了盯着将离,“你好歹也是三界鬼使,怎么尽使些这种下作手段!”
门外的穆青松闻言,火气噌地一下上来,就要冲进去找寒冰了理论,幸被一旁的赤狐按下,才没有发作。
“何时发现的?”将离淡淡道。
寒冰了看着将离,也没了生气之色,淡淡道,“京都暴乱时,我在和阿姐的争论中得知,昆仑之时,她并未让阿伯们来寻我。
前时,我去酆都山,青荷说你为了我在大帝殿前跪了三日,是在我与你同入地府之后,而那时,阿兄还未请你帮助于我。
那日我去寻你,偶入你房,见到了那些物什,我便知,你就是符州,可凭我怎么问,你却不肯承认。
方才,元奕将告知我行踪于阿伯们的信偷给了我,细细一看,这笔迹虽有刻意摹写,其中的冰字却与将离君如出一辙。
之前,阮南青说,我和李倉去引他之前,有人给他写了个纸条,告诉了他这做阴差的解法,当时我还不解,如今细细一想,才知始末。
也不知是该庆幸将离君为我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还是该悲哀符州成了如此模样呢?”
寒冰了说完,征征地看着将离,“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将离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该欺瞒于你。”
寒冰了皱了皱眉,“你哪怕辩白两句?……”
又深吸了口气,“我怕你是符州,又怕你不是符州……
当年,符州身死,我是亲探过的……此生所愿也不过是他安好唯尔,然你之魂灵,却时常让我恍惚。
方才听妖王所说,才知你竟换了魂。既如此,过往种种,便不再论之,你是将离,也还是符州。”
话将说完,便见穆青松踹门而入,愤怒地看着寒冰了,“你有何资格对他说如此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