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归今天收到的礼物和夸赞已经麻木了。
所以对侯夫人的夸赞和金钏只是礼貌道谢。
好不容易等到应酬完所有娘子夫人,晏子归可以跟小姐妹们说说话。
林媛和胡彩珠之前也认识,如今因为晏子归更熟悉了。
三人约着到小花园去人少清净好说话,恰好碰到武平侯女人李如娇同她相熟的小姐妹一起。
两拨人会面,互相问好。
李如娇之前在长公主身边帮忙端发簪盘,看着笑盈盈的,如今眉色疏淡,上下打量着晏子归,“侯府规矩森严,像晏家这样规矩松散的,你还得好好学学。”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晏子归不明白今天才见第一面的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但是反击的本能让她开口,“侯府的规矩有多森严?比起大内又如何?”
我在东宫都没人说我没规矩,你是哪根葱?
李如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还好意思提东宫?”
“不过是被人拿来做筏子的几个月,贵妃说你是太子的枕边人,你娘可是到我家来说了半天好话,让我母亲不要误会你,你在东宫清清白白的。”
“说实话,若不是看在和你娘几十年手帕交的份上,我母亲不会在没见过你的时候就口头应下结亲,为此和我祖母解释了多少次。”李如娇叹气,“期盼母亲的义气能有个好结果才好。”
“结果估计一时半会看不到。”晏子归轻笑,“毕竟你母亲那么讲义气,教养出你只会在后面阴阳怪气,而我没在母亲膝下长大,性格更是大相径庭,她的忍让,我是学不会的。”
“你。”李如娇震怒,她一个侍郎之女,竟敢和她这么说话。
好在身旁人拉住她,耳语几句提醒,长公主的儿媳妇就在对面站着呢,何苦在她家中,在她的大日子里和她起口角,闹出来也不占理。
李如娇冷哼一声,“我等着看你学会忍让二字的时候。”
真以为侯府的门这么好进。
“武平侯夫人同你母亲确实私交好,武平侯府的嫡次子还未婚配,如果她们真有商议婚事,你这样得罪了她可怎么是好?”胡彩珠有些忧心。
晏子归说话也太直了。
“莫说此事还八字没有一撇,就算真的定下亲事要我嫁入她家,她出言挑衅在先,我凭什么忍气吞声?”晏子归不以为意,“你要忍气就有忍不完的气,你发发脾气,旁人倒是老实了。”
“话虽如此。”胡彩珠和林媛互相看了一眼,哪能事事都如此畅快,何况侍郎对侯府,也算是高攀。
高嫁吞针,谁不是合着眼泪咽下委屈。
晏子归在祖父母身边长大,少看了许多夫妻矛盾,才会如此天真。
长公主确实喜欢晏子归爽利的性格,一直待到散席不说,在席上也一直拉着晏子归说话。
兰司钰过来接送母亲,瞧见胡夫人,还殷勤的送岳母和未婚妻先上车,胡夫人笑着点头,让他得闲就到家里坐坐。
兰司钰满口应下。
等回到自家马车上,长公主笑他,“之前不知道是谁梗着脖子说不想娶妻,这会讨好起岳母娘来倒是无师自通。”
“那我去和皇帝舅舅说,这婚不结了?”兰司钰回道。
“臭小子。”长公主拍了他一巴掌,“就会和我耍横。”
“今日宴席办的热闹吗?”兰司钰问,“你不是只要给她簪个花簪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先走,没想到会待到这个时候。”
“我说你怎么会特意来接送我,原本是来想着接送你岳母?”长公主问。
“也不是。”兰司钰今天才到东宫,太子就拿出一个锦盒,让他转交到晏府,贺大姑娘生辰,不必特意说明,送到就行。
话都这么说了,兰司钰也不敢耽误,在东宫待了半个时辰就出来往晏家跑腿,到了才知道长公主还没走,那就顺势说过来接她的,要不然长公主面子挂不住。
“不知道太子对子归到底是个什么看法?”长公主悠悠叹气。
兰司钰不说话。
“今日席上,我瞧着武平侯夫人好像想和晏家结亲,如果是他家嫡次子,倒也身份相当,何况二者母亲私交甚好,也算是亲上加亲。”要不是为了这,长公主不会待那么久,还一直和晏子归说话,不让武平侯夫人接茬。
既然希望她出席给晏子归增光添彩,那心里肯定是在意的。
“太子要想好了,要晏家真给子归定亲,那就想什么都晚了。”
“太子的婚事还没定下?”兰司钰问。
“起初定好了一个只等公布,结果太子说不喜欢,你舅舅也是。”长公主摇头。“这种事怎么能听他的呢?他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现在又要重新选人,诸多考量,都要费心思。”
“晏子归心气高,不肯做妾呢。”
“不是这个原因吧?”长公主失笑,“只要太子坚持,哪怕是个平民,官家拗不过他,也是可以当太子妃的。”
何况晏子归的家世说出来不是上等,也不寒酸。
兰司钰一直以为是这个原因,太子不愿意委屈晏子归,结果他娘告诉他不是,“也许太子不知道呢。”
“那是他亲爹,他会不知道?”
兰司钰陷入沉思,他开始回想和太子讨论晏子归的言语,“难道是太子觉得东宫束缚太多,不忍心晏子归身陷宫墙。”
“那太子肯定就是不喜欢晏子归,只是瞧着她有几分新奇,我们都误会了。”兰司钰说服自己,如果他喜欢一个女人,他肯定是要留在身边的。
太子喜欢一个女人,反而要放她自由?
这没道理。
“宫里规矩是多,但也不多。”长公主摇头,“在宫里得盛宠的女人是可以无视规矩的,那嫁到谁家都没有这样的畅快。”
武平侯府的马车上,李如娇同母亲撒娇,“不是答应祖母说好寻个理由回绝晏夫人,你怎么就送出去金钏,我看晏夫人一下就高兴了,还以为这门亲事已经定下。”
“怎么,今日见了子归不喜欢?”张合仙问道。
“牙尖嘴利的。”李如娇撇嘴,“在嘉兰关那种地方长大,能有什么规矩。”
“我瞧着她规矩很好。”张合仙笑道,“眼明心亮,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没规矩,更难对付了,你也不怕娶她进门,闹的家宅不宁。”李如娇不服气。
张合仙摇头,“你二哥没有爵位,娶个厉害老婆,替他争替他抢,日子才舒服呢。”
“那你是已经定下了?”李如娇坐直身,“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你嫁出去了,和她也见不到几面。”张合仙这么一说,李如娇更生气了。
拉着脸一路上没再说话。
自家亲戚都是最后走的,送走最后一波人,晏子归回到玉梨院就躺下,“好累。”
紫苏手脚麻利的给她拆头发,丹砂给她按脚,甘草端来茶水,“姑娘想用些什么,今日还未正经吃过东西呢。”
晏子归已经迷糊,“我不想吃,就想睡觉。”
此时宋时正在和晏安邦江采女说武平侯府的事,她和武平侯夫人张合仙还是未出嫁前一起上女学的情谊,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散,她儿子今年十七岁,也算她看着长大,眉清目秀,人品没得说。
“虽说是次子,没有爵位,但是也清闲,我是舍不得子归去做宗妇,就这样找个门户好,婆婆好相与的,她们小两口情投意合,不用担心生计,只需痛快的过日子就好了。”
晏安邦和江采女互相看一眼。
江采女开口,“你们说到什么程度了?”
“今日侯夫人给了子归金钏,这就是满意了,我想着两家再见一次面,中秋过后就能请媒人定下。”
“这么快?”
“不快了,现在定下,成亲也得到明年下半,或者是后年。”
“定下来之前还是得子归同他见一面,子归要是没看上,这事也是不成的。”晏安邦开口,“我不管他家什么门第,条件多好,子归自己就不用担心生计,能痛快的过日子,所以她找郎君,只管她自己喜欢。”
宋时一愣,这什么意思,难道晏子归喜欢街上的平民无赖,他也同意?
“就是坐产招婿也使得么。”晏安邦口出惊言,嫁到谁家去都不如在自己家当家作主的好。
江采女见宋时一脸惊讶就道,“他只是不希望子归嫁人,说的糊涂话,当不得真。”
宋时挤出假笑,“家中兄弟俱全,没有让姑娘坐产招婿的道理。”
江采女摆手让她先出去。
晏安邦皱着眉,“我先找人去探听探听他家的底细。”
“侯府家的公子,面都没见过,凭母亲的一些情谊就能定下亲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你知道是一门好亲事,还是火坑?”
江采女点头。
她过去看看晏子归,晏子归已经熟睡,手上的金钏已经褪下,放在锦盒里。
“子归这么喜欢这个金钏?”江采女问。
甘草摇头,“姑娘说这个指不定什么时候要还回去,让我们找个锦盒装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