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喜得麟儿。
自然是朝野上下共贺其喜。
不少人都看到了天色异象,钦天监献言,小殿下诞生之时,赤霞当空,瑞气环庭,此乃天公赐福之兆。
周元载龙颜大悦,顺便公布了自己给孙子的取名,“红光启明,国泰民安,特名为启泰,期盼他长大如他父亲一般,仁心仁德。”
虽然是第二个孙子,但是周元载表现的就如同是他第一个孙子,欣喜十分。
赏赐如同流水一般进入东宫,就连还在孝中的晏家也没落下。
后宫贵妃虽然有些意兴阑珊,想着晏子归怎么这么命好,竟然一举得男,但还是不得不紧跟陛下的脚步,恩赏入东宫。
还要亲自去东宫看望晏子归。
太子妃蔡明珠陪同。
晏子归起初还一股使不完的牛劲和婢女们斗智斗勇想要下床走走,听闻贵妃上门来看,立即躺下,装虚弱。
可惜她血气充盈的脸丝毫看不出才生完孩子的狼狈。
贵妃看了眼睡着的小孩,“看来习武也不是坏事,旁人生子去半条命,你这毫发无伤。”
晏子归做作的咳嗽两声,“也许是年轻生孩子都顺利。”
贵妃点头,“那是,趁年轻多生几个。”
产房炭火烧的比别处足,贵妃不欲久待,说几句话就出来了,离开东宫时看着蔡明珠摇头叹气,什么都没说。
蔡明珠心里委屈又迷茫。
晏子归真生下了太子的长子,那她怎么办?她要多久才能生下嫡子,如果年岁相差太多,她的儿子纵使嫡出,还会有竞争之力吗?
太子身体不好,他若等不到孩子长成就,国赖长君,嫡出也要向健康年长的庶子低头,因为庶子的母亲也并不是毫无政治基础的平民。
她真的要把这个孩子抱过来养吗?给他增加嫡母亲养的筹码。
她能活过晏子归吗?
会不会到头来还是大梦一场空。
晏子归终于疲惫睡着了,醒来发现周洄坐在她床边,有些意外,“殿下?”
“嘘。”周洄比个噤声,“孤偷偷进来的。”
想看看她的冲动还是胜过规矩忌讳。
“殿下看过孩子了吗?”晏子归问他,“她们都说像我,我觉得还是像殿下多一点。”
“他也睡着了,可不敢叫醒他,哭起来惊天动地的。”周洄告诉她父皇给孩子取了名字,“你给他取个小名,我们在东宫内叫着。”
“那叫泰山好了。”晏子归没多想。
周洄失笑,“那不是占了所有人的便宜。”
晏子归眨眼,周洄思索后说,“小名叫山君吧,泰山太大了,不若山君可爱。”
晏子归笑着应好。
周洄摩挲一下她的脸,“好好休养,孤会时不时来看你的。”
晏子归偏头去蹭周洄的手,“山君哭闹声大,这里离殿下的寝殿还是太近了,不如殿下给他选好居所,直接住过去。”
周洄看她,“担心太子妃把孩子要过去养?”
“我才不担心呢。”晏子归嘴硬,“东宫太小,她还能彻底隔绝我和孩子吗?我生的就是我生的,血脉相连。”
“你生的就是你生的。”周洄保证,不会让太子妃抱过去养。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静室太小,侍奉山君的人排不开。”周洄道,“等孤选好居所再告诉你。”
山君洗三,蔡明珠出面招待。
除了跟着孩子的两个人,晏子归什么都没有插手。
因为太子妃不用接生的稳婆,而另外选了洗三姥姥,崔云就事先告诉洗三姥姥,小殿下哭声大,轻轻打一下就好,洗三姥姥说她不懂,这个时候孩子哭声越大就越吉利。
大葱抽在山君肥肥嫩嫩的屁股上。
他挣扎着大哭,洗三姥姥险些抱不住,差点面朝下摔着,惊得她满头大汗后,滚瓜烂熟的吉祥话都说的磕磕绊绊。
“快给孩子穿好衣服,喂口奶。”长公主看不下去,“别折腾孩子了。”
“这响盆声大,必定聪明伶俐。”蔡夫人找补一句。
在座的宾客以长公主为首的宗亲,以及太子妃的娘家亲戚为多,丁妙双陪坐末尾,知道孩子健康就心生欢喜。
想着能进去看一眼晏子归就好。
但是其他人都没说要去看孩子生母,丁妙双也只能按下不提。
出宫的时候紫苏来说了一句晏良娣一切都好,让家里勿念。
丁妙双高兴之余不免难过,千辛万苦生的孩子,别人都去恭贺太子妃了。
回到家晏识文问她外甥如何,她说样样都好,问到妹妹时就忍不住流泪,“没见着妹妹。”
“没见着就没见着吧,她在月中,确实不太好见人。”晏识文叹气,“等到正月里总能见上一面的。”
“真替妹妹委屈。”
“那也没办法。”晏识文远眺窗外,“时也,运也,命也。”
腊月二十八,丹砂才顶着鼓鼓的胸脯进宫,到东宫第一件事不是喂养小殿下,而是扑在晏子归身前大哭一场,总算又见着姑娘了。
“夫人把奴婢两领到姑娘跟前就说过,让奴婢侍奉姑娘一辈子,姑娘别想甩脱奴婢。”丹砂也怕晏子归骂她们自作主张,所以干脆先卖可怜,“奴婢跟嬷嬷学了规矩,现在宫规倒背如流,不信姑娘抽查。”
“你呀。”晏子归一巴掌轻轻拍在她肩膀上。“那你嫁的人对你可好?你进宫了,你孩子怎么办?”
“孩子甘草给我养着,绝对放心。”丹砂仰着头,“只要姑娘好,奴婢就好,奴婢这一生就是为姑娘活着,姑娘要奴婢们自己生活,那就活不好。”
“怕了你们了。”晏子归叹气,“宫里不比其他,要谨言慎行,凡事小心。”
“奴婢一定不给姑娘添乱。”
丹砂保证,这才去喂养山君。
山君很是能吃,起初喂他的四个奶娘,二十天下来,已经有两个被他喝空,补再多都跟不上趟,提到要喂奶就面露恐惧。
晏子归给人厚厚的封赏送出宫去。
喝的奶都变成身上的奶膘,还未出月子就有十二斤重,晏子归曾经想过减少喂的次数,但是小孩子不给喂就哭,哇哇大哭,感觉屋顶都能掀翻。
晏子归只能由着他来。
她会诊脉,但是儿子的脉她诊了没事总不敢信,负责儿科太医在东宫早出晚归,日日请脉,都说小殿下能吃能睡,长重是正常。
年三十就让抱到陛下面前。
周元载抱着大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真好,有你父亲当年两个宽。”
他亲手抱过的孩子也就只有周洄,生下来就孱弱,百日后才见风,让他一直以为小孩都是这般脆弱,不敢折腾。
现在看周启泰健壮,大年初一就要带他去太庙祭祖。
一直乖乖的周启泰在太庙哇哇大哭,奶娘跟不进太庙,在外面听的着急。
周元载只爽朗大笑,“哭得再大声些,让祖宗们都听听周家的好儿孙。”
周泓心里嫉恨,只能忍下,拱火身边的周滉,“你生的才是皇长孙,都还没来过太庙呢。”
“同人不同命,你还不知道吗?”周滉倒是坦然,他和太子不能比,他的儿子和太子的儿子自然也不能比,不过反正他有儿子了。
他看一眼周泓,“你还是抓紧生个儿子吧,指不定父皇看在皇孙面上,给你上封号呢。”
还看别人笑话,看看自己吧。
周泓脸色扭曲了一下,比起儿子,他没有封号这事更让他计较。
母妃只让他忍。
他要忍到什么时候。
父皇为什么独独对他这么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