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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蛇行无影

    曹友贵的心腹,两位老少密探受责,心中忿忿不平,养歇三日后,去青莲渡口一茶馆唱闷酒。

    一老一少,正在吁声叹气。

    忽然茶馆门口闯进一胖一瘦两捕役,向茶博士讨茶解渴。

    胖子捕役眼尖,一眼瞅见老探子,连忙上前问安:“秦捕头,好久不见,你到青莲渡有何公干?”

    这老探子秦捕头,忙让二位捕役坐下,又让跑堂添杯,再上一盘花生米。

    然后秦捕头对两捕役说:“我和小伍子奉曹老爷密令,暗中追查曹大少爷遇害一案。

    我二人几乎访遍龙安旮旯角落,还没摸到半点线索。

    今儿到青莲渡碰碰运气,这儿是龙安城北上南下要冲,各类消息灵通嘛。”

    年轻密探小伍子搭话问:“二位也来青莲渡,不会是专程来喝茶的吧?”

    胖捕役说:“我武都地界,有一个在外地跑码头的商人老孙,刚被强盗杀死,凶手却跑了。

    这死人是吴知县的亲戚,这不严令我等限期破案,我俩一路查访到青莲渡,口渴进来讨水喝。”

    秦捕头说:“这世道哪里都不平喽,陆路河道都有凶顽之徒,专门谋劫客商行人。”

    瘦捕役说:“谁说不是呢?这青莲渡附近就有一摆渡客,最近与歹人相勾结。

    前些日子夜里去盗棺,起出一尸,是某大户刚刚暴病身亡的小妾。

    女尸鲜衣如生,他们将尸抬到船上,摆设礼盒行头,又缚一鹅在行头上面,摆出一副去串亲访友的模样。

    到了薄暮天暗时,盯牢一货船,故意碰撞上去,然后将女尸推水里。

    又放鹅扑扑飞于水面,故意大呼大叫人家的船撞到他的小船,把他老婆撞水里去了……”

    小伍子笑着打断瘦子的话说:“让我猜猜结果:于是他们揪住货主,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货主除了照为,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天黑救人不太可能,第二天捞到尸体,果然是一年轻妇人。

    货主在事实面前,一般不想打官司坐牢,就蚀财消灾,以一船货物相抵了事。”

    瘦子说:“神了,神了,一点不差。”

    秦捕头笑道:“还有更神的,你俩知情不报,得到的好处一定不小。”

    胖子不快地瞅瘦子一眼,强作欢颜说:“秦捕头晓得了,就是见者有分,改日我俩备礼登门造访。”

    秦捕头哈哈一笑说:“喝酒,喝酒,日子难过世道乱,你我当差心最累,不互相帮衬帮衬,这日子真没法过。”

    四人喝酒聊天,肚里各唱本戏。

    忽然秦捕头无意看见一只船从窗前经过,船尾晾着一床新洗的被子。

    他眼睛一亮,低声对座中三人说:“今天各位有戏,盯牢这只刚过去的晾着被子的船。”

    瘦子望了一眼船说:“这船没什么特别呀?”

    小伍子不满地说:“废什么话,秦大哥让你跟,你就跟,错不了!”

    胖子说:“秦捕头心细眼光毒,办案历来细筛细簸,米和糠分得一清二楚,要不各任知府,哪个不稀罕他?”

    秦捕头说:“性急赶不得猪,这船要靠岸,二位换便衣尾随留记号,我和小伍子随后带人过来。”

    胖瘦二捕役应嘱而去,秦捕头和小伍子回去调了人手,持了兵器按沿途记号,去接应胖子二人。

    胖子二人在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外窥探,秦捕头让人围了院子,带人破门而入,一举拿下船夫等三人。

    这三人当中,一人正是二当家。

    二当家虽会装神弄鬼,却吃不消夹棍滋味,招认他养伤期问贼性难改,勾结青莲渡地痞和船夫劫杀了老孙,瓜分了他的钱。

    众捕役盛赞秦捕头,喝点闲酒谈笑间就破了一桩大案,真是神捕神探。

    秦捕头说:“什么神探哟,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而己,不值一提。”

    众人不依,说:“秦大哥不要自谦,快给我们讲讲,你如何判定那只船有问题?”

    秦捕头问小伍子:“那只船船尾晾了一床新洗的被子,那被子你有印像吗?”

    小伍子想了想说:“好像是件绸缎被面,并且被子的里子和面子,又不曾拆开分洗。”

    秦捕头又问众捕役:“你们见过穷酸船夫用绸面被子吗?而且用了,还这么不爱惜,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这说明被子不是船夫自家的,他不心疼,是得来太容易了。”

    秦捕头说:“这还不够,我当时还看见这床绸缎被面上叮满了苍蝇。

    一般来说,人的血迹虽然被洗掉,但血腥气一下子除不尽。

    苍蝇闻腥来聚,密密麻麻的,被子有问题,这船夫就不会清白。

    所以我就让武都朋友跟梢,我和小伍子随后接应,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听后点头不已,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秦大哥出马,一个顶俩。

    小伍子遗憾地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未开,不知我俩的差事,啥时候有个眉目?”

    秦捕头微微一笑,指着二当家说:“我俩的差事,十有八九也要落在此人身上。

    你只管去问他为何养伤?伤从何来?是谁窝藏他?看他的嘴硬,还是你的手段硬。”

    一语点醒梦中人,小伍子激动地说:“原来这老小子还藏着掖着,他为啥养伤?

    该不会是徐管家生前提到过的漏网之鱼――马贼罗一刀的二当家?”

    秦捕头说:“竖子可教,你去问他吧,小心不要弄死他。”

    小伍子说:“秦大哥放心,我用你教的水刑对付他,保证他皮不破肉不烂。”

    秦捕头留下小伍子三人,领他人出去。

    小伍子把二当家绑在一根木凳上,脚高于头,不能移动。

    然后小伍子在二当家脸上铺一块抺布,让人用水浇在抹布上。

    二当家受不了强烈的窒息感,不到三个回合就扛不住了。

    他竹筒倒豆子,承认自己是罗一刀的二当家,受伤脱逃后,被袍哥三大爷藏匿在此。

    因龙安义字号袍哥倾向革命党人,一向拉拢罗一刀,来年有不轨之举。

    他和袍哥三大爷相识,有些交情,一些秘谋不避他。

    并交待徐管家是李石义军的内奸,原名叫陶九。

    李石生前和袍哥也是相互勾结,这次曹大少爷遇害,可能与袍哥除奸有关。

    秦捕头把二当家的供词呈送曹友贵,曹友贵看了大吃一惊。

    心想为儿子报仇事小,革命党人造反事大,这二当家深知徐管家底细,徐管家的丑事,也有他曹某人一分。

    狗咬人,有药治,人咬人,无药治。

    这二当家多留一日,他就多担惊受怕一日,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二当家以绝后患。

    曹友贵拿定主意,厚赏秦捕头和小伍子。

    又说革命党人谋反事大,他安不可忘危,治不可忘乱。

    他不怕虎生三只眼,就怕人有麻痹心,要提堂亲审二当家。

    这二当家心里还是打了个小算盘,对徐管家的丑事,招一半留一半,涉及曹友贵则一字不提。

    他心想曹友贵看了他的供词,定会亲审他。

    一图曹友贵笔下超生,二念曹友贵想知道他到底晓得其多少隐私。

    那时他直接与曹友贵打交道,砧上有肉当面切,肚里有话当面说,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也许可以保住性命。

    二当家被送到曹友贵面前,曹友贵不容他开口,当堂杖毙,然后丢在街口示众。

    告示上讲二当家本是罗一刀马贼元凶,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侥幸脱逃于官军围剿。

    但狼毛易改,狼性难变,仍流窜青莲渡谋财害命。

    蛇不打死害众人,虎不打死留祸根,本府杖毙当堂曝尸三日,震慑余贼。

    袍哥三大爷对二当家被捕惴惴不安,生怕他供出袍哥与同盟会的联系,三大爷甚至准备劫狱营救二当家。

    不想二当家第二天就被曹友贵杖毙,并要曝尸三天。

    三大爷亲眼所见二当家被曝尸街口,心想二当家是条汉子,没有出卖袍哥。

    但袍哥恩仇必报,决不拉稀摆带,二当家的仇,到时和曹友贵算总帐。

    三大爷这一想,悲伤心情松懈下来,也懒怠把窝藏二当家的事告诉王存厚,沈德吾和高先生更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三天后,三大爷悄悄给二当家收了尸,葬在罗一刀旁边。

    秦捕头等人却没闲着,一张大网悄悄撒出去。

    曹友贵得意地告诉秦捕头:“本府速毙二当家,一因蛇入竹筒,曲性不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二因处死二当家,革命党人会放松警惕,以为二当家仅因谋财害命而死。

    哪里知道本府妙计无影,尔等蛇行无声,一张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们呢?

    到时论功行赏,本府决不亏待各位。”

    秦捕头说:“多亏大人明察秋豪,胸中妙计又多,我们是关起门来打狗,撒开网去捕鱼,捉拿反贼易如反掌。”

    曹友贵说:“别把反贼当羊,你得把他当狼,狼总是狼,不能指望它吃青草,就是绵羊赶急了,也会跳涧的。”

    秦捕头说:“大人放心,您待我恩重如山,属下一定先钉桩子后系驴,大少爷的仇,就是我秦某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