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叛名加身险局开(第1/2页)
黑牙部落的老祭司将莫宁与阿橙萝引至寨中一间靠近山壁、相对僻静的石屋,这里便是那位真玄光祭司的居所。屋内陈设简陋,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和矿物混合的古怪气味,石壁上挂着风干的毒虫草药,角落堆放着一些未经打磨的矿石和简陋的冶炼工具,倒是符合其孤僻巫者兼粗通锻造的身份。
老祭司忧心忡忡地大致说明了眼下狼峒的局势。
那位名为苍曜的“小狼主”,拥有罕见的纯净狼瞳,本是老狼主最属意的继承人,性格虽略显跳脱,却天赋异禀,深受许多中小部落和年轻一代的拥护。然而,半月前一次重要的祭祀中,天狼图腾竟突然泣血,随后老狼主莫名重病不起。以大部落头人“黑獒”、“血爪”为首的一派,便指认苍曜触怒祖灵,是不祥之人,将其囚禁于主寨深处的“困狼窟”,并开始大肆清洗支持他的势力。黑牙这类小部落,因曾受苍曜恩惠,且擅长采矿锻造,被认为可能暗中为其提供支持,故而屡遭打压搜查。
“玄光祭司,你常年在外,此次回来,定要万分小心。”老祭司叮嘱道,“主寨那些人,现在看我们这些部落,眼睛都是红的。他们找不到确凿证据,但随便安个罪名……”他摇了摇头,满脸苦涩。
莫宁透过面具,声音沉闷:“知晓了。”
老祭司又看了看一旁好奇打量屋内毒虫标本的阿橙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这位姑娘……也请谨慎行事,莫要招惹是非。”他似乎看出阿橙萝并非安分之人,但碍于“玄光”的面子,不便多言。
送走老祭司,石屋内只剩下两人。
阿橙萝立刻原形毕露,毫无形象地坐到一张铺着兽皮的粗糙石床上,晃着赤足,腕间银铃轻响,她笑嘻嘻地看着莫宁:“哎呀呀,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这种热闹。叛徒、囚禁、权力斗争……戏诏官这任务,可真没找错人。你说对吧,我的‘叛徒’祭司大人?”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满是调侃。
莫宁摘下面具,露出冷峻的面容,瞥了她一眼:“比起我这个假的,你看起来更像真的。”他走到墙边,检查着那些风干的毒草,“收起你的兴奋,任务目标被困主寨深处,强攻等于找死。”
“知道知道,要智取嘛。”阿橙萝撇撇嘴,随即又眼睛一亮,“不过,那个黑岩走之前的眼神你看到没?他肯定记恨上我们了,尤其是你那个‘魂灵永坠狼噬深渊’的诅咒,估计能让他做几天噩梦。你说,他会不会想办法报复?”
“但愿他聪明点,别来送死。”莫宁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冷漠。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遂人愿。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寨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号角声,其间夹杂着狼群躁动的咆哮和战士们的呼喝,远比昨日黑岩来时规模更大,气势更凶!
“这么快?”阿橙萝一个翻身从石床上跃起,凑到窗口向外望去,只见寨门外烟尘滚滚,黑压压一片至少来了数十名精锐战士,为首的赫然正是昨日离去的黑岩,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更为高大、穿着华丽皮裘、眼神阴鸷的老者,老者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狼头的骨杖,气息沉凝凶悍。
“啧,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看样子还是个有点地位的巫祭。”阿橙萝吹了个口哨,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试。
莫宁重新戴上面具,眼神沉静:“看来,他们找到‘证据’了。”
果然,寨门被粗暴撞开,黑岩一马当先,指着莫宁石屋的方向,厉声大吼:“就是他!黑牙部落的祭司玄光!这个叛徒!他昨夜暗中潜入矿洞,用邪术破坏了献给主寨的‘月纹铁矿’,还想炸毁矿道,证据确凿!”
他身旁那位阴鸷老者,狼头骨杖重重一顿地,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黑牙部落包庇叛徒,罪同谋逆!将所有族人拿下!将叛徒玄光,就地格杀!”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战士立刻蜂拥而入,直扑莫宁的石屋。更有几名战士手持特殊的、刻满符文的骨索,显然是用来对付难缠的巫者的。
黑牙部落的族人试图反抗辩解,却被毫不留情地打倒在地,哭喊声、怒骂声、狼嚎声瞬间响成一片。
“砰!”
石屋那简陋的木门被一脚踹得粉碎。
黑岩和几名凶悍战士率先冲入,紧随其后的是那名阴鸷老巫祭。
屋内,莫宁静立原地,面具遮脸,看不出表情。阿橙萝则站在他侧后方,手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了几片薄如蝉翼、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小鳞片。
“玄光!你还有何话说?!”黑岩狞笑着,胜券在握。
老巫祭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莫宁,骨杖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锁定了了他:“你身上残留的邪术气息与矿洞中一模一样!竟敢破坏关乎部落命运的月纹矿,罪该万死!”
莫宁尚未开口,阿橙萝却抢先一步,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你们胡说!师尊昨日才回寨子,身体不适,一整晚都在屋内教我辨识草药,从未离开过!你们这是污蔑!”她演技精湛,眼圈微红,像极了被冤枉后愤懑不平的学徒。
“哼!小丫头片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黑岩根本不理会她,大手一挥,“拿下!”
几名战士立刻扑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莫宁却忽然抬起手,并非反抗,而是指向屋角那堆矿石中的某一块不起眼的、带着细微焦黑痕迹的石头,用沙哑的声音平静道:“你们说的邪术气息,是那个吗?”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老巫祭眼神一凝,感应片刻,脸色微变:“不错!正是此物残留!你从矿洞偷来的证物竟敢放在此处!”
莫宁却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那不是矿洞的石头。那是我昨日在山中采药时,顺手捡到的‘雷击石’,蕴含一丝天雷余威,我本想用来淬炼药性。怎么,你们主寨的巫祭,连天雷之气和邪术气息都分不清了吗?”
老巫祭闻言一愣,再次仔细感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那石头上的气息刚正暴烈,确实更接近天雷之威,只是属性极端,容易被误认为某种阴雷邪术。他被黑岩急匆匆找来,先入为主,竟一时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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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岩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
阿橙萝立刻抓住机会,声音拔高,带着哭腔:“你们听到了吗?是你们自己弄错了!不仅污蔑师尊,还打伤我们族人!这就是主寨的规矩吗?!我们要去狼窟,向小狼主……向各位长老申诉!”她故意提起小狼主,再次刺激对方。
老巫祭脸色青白交加,骑虎难下。黑岩更是急了眼,他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岂能就此罢休?他眼神一狠,厉声道:“胡说!就算这石头不是证物,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定是你用了其他方法掩盖!巫祭大人,别听他狡辩,先拿下再说!”
这话已是蛮不讲理。
老巫祭眼神闪烁,显然也不想空手而归,丢了面子,当即骨杖一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动手!”
战士们再次逼上。
阿橙萝眼神一冷,指尖幽蓝鳞片即将弹出。
莫宁却再次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嘈杂:“你们要找的破坏矿洞之人,我知道是谁。”
所有人动作一滞。
黑岩嗤笑:“想拖延时间?还是想胡乱指认?”
莫宁不理会他,目光转向那老巫祭,缓缓道:“矿洞深处,是否有一处废弃的‘伴生晶洞’,入口被乱石掩埋,但最近有被重新挖开的痕迹?破坏者,并非从主矿道进入,而是从那里潜入。其人身法诡异,擅长土遁匿迹,所用邪术带有‘腐骨’特性,应是长期与尸骸打交道之人。此刻,他应该还未远离,或许……就藏在寨子附近,看热闹。”
他这番话描述得极其详细,甚至点出了对方功法和可能藏身之处。
老巫祭脸色彻底变了!因为莫宁所说,与他之前在矿洞深处探查到的细微痕迹完全吻合!那处伴生晶洞极其隐蔽,连他都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察觉异常!这个玄光,如何得知?!难道他真看到了?
黑岩也傻眼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些细节。
莫宁继续淡淡道:“若不信,现在派人去寨子东南角,那堆废弃的矿渣后面搜一搜,或许能有收获。再晚,人就真走了。”
老巫祭再无疑虑,猛地看向黑岩,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去东南角矿渣堆!”
黑岩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一队人急匆匆离去。
屋内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起来。剩下的战士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手。老巫祭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莫宁,试图看穿这张面具下的真相。
阿橙萝也悄悄收起了毒鳞,好奇地瞥了莫宁一眼。她自然知道莫宁根本没出去过,这番说辞,显然是凭借某种特殊能力感知到的,或者……纯粹是诈唬?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寨子东南角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和激烈的打斗声!
很快,黑岩去而复返,脸色苍白,甚至带着一丝惊恐,他手里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衣,身材干瘦,面目丑陋,嘴角溢血,显然已被制服,但其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死气和淡淡的腐臭味,与莫宁描述的如出一辙!
“巫祭大人!抓……抓到了!果然藏在矿渣后面!还想反抗,被我们合力拿下了!”黑岩声音都有些发抖,看向莫宁的眼神如同见鬼。
老巫祭倒吸一口凉气,彻底震惊了!他猛地看向莫宁,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这个玄光,竟然真的说中了!分毫不差!
他究竟是什么人?!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简直骇人听闻!
阿橙萝适时地发出一声冷哼:“现在,是谁污蔑?是谁该给个交代?”
老巫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他对着莫宁,缓缓躬身行了一礼,语气复杂无比:“……玄光祭司,深藏不露,老夫……受教了。今日之事,是我等鲁莽,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此刻心中惊涛骇浪,早已将玄光视为某个隐藏极深、拥有诡异秘术的大巫,哪里还敢追究。
莫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巫祭不敢再多留,带着手下和那名真正的破坏者,狼狈不堪地迅速离开了黑牙部落。
寨子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所有黑牙族人再看莫宁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回到石屋,阿橙萝立刻凑到莫宁面前,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探究欲:“喂!毒舌鬼,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别告诉我你真会算命!”
莫宁摘下面具,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灵魂残留的印记,比肉眼看到的痕迹更清晰。那个破坏者虽然小心,但施展邪术时情绪激动,灵魂波动强烈,在矿洞和藏身处都留下了清晰的‘印记’。稍微感知一下便能知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阿橙萝却知道,能在短时间内,隔着这么远距离,精准捕捉并解读那些细微的灵魂印记,这是何等恐怖的灵魂掌控力!这绝不仅仅是魂印权柄那么简单!
她看着莫宁那双深不见底的冷澈眼眸,第一次对“不死不灭”有了更具体的认知——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可怕,远不止于肉身不毁。
“所以,你刚才不仅是洗刷冤屈,更是借刀杀人,顺便立威?”阿橙萝歪着头问道。
莫宁拿起一块矿石在手中掂量,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减少麻烦。如果每次都被这种蠢货打扰,任务何时才能完成?”
阿橙萝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又危险:“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戏诏官把你和我凑在一起,真是他最近下得最妙的一步棋。”
然而,他们都清楚,经此一事,“玄光祭司”之名恐怕很快会在狼峒某些层面传开。关注多了,麻烦不会减少,只会以另一种更危险的形式到来。
真正的博弈,刚刚开始。而莫宁踏入狼峒的第一步,便是在“叛徒”的指控与反手破局中,惊险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