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宝缓步上前,从曹泰手中接过雁翅刀,盯着刀刃自语道。
“当年我杀文豫章之子时,文豫章也是这般狂妄。”
“十三叔,你可知道,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皇长孙。”
朱小宝擦拭着刀刃,语气愈发冰冷。
朱桂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起。
刹那间,朱小宝挥刀朝朱桂头顶劈去!
“噗”的一声,刀锋擦着头皮落下。
朱桂急忙闪身躲开,心有余悸地怒吼道。
“你疯了?!我可是你十三叔!”
曹泰在一旁看得真切,暗暗心惊。
方才那刀,若朱小宝真下了狠手,朱桂断无生还可能,显然是留了余地。
朱小宝将刀递还给曹泰,看向代王。
“现在知道你是我十三叔了?那就好好说话。”
朱桂闭目不语,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但此刻,他再也不敢叫嚷着要离开谨身殿了。
这小子……
简直疯魔!
朱桂咬牙切齿地想着。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千倍奉还!
此人心狠手辣,必成老朱家的心腹大患,不可不防!
“你不说话也无妨,”
朱小宝径自说道。
“毕竟你我从小到大本就没什么情分。”
“皇爷爷待你如何?”
朱小宝话锋突转。
“你可对得起他?”
“你嚣张的资本,从来不是北疆的战功!”
“呵呵,那些功绩属于你麾下的大明将士,与你何干?侄儿直言,你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朱桂涨红了脸,怒喝。
“你!”
“嗯?”
朱小宝沉声回应,目光如炬,直逼朱桂。
大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朱桂承袭了朱元璋的暴烈脾性,对父亲朱元璋或许还心存畏惧,但根本没把朱小宝放在眼里。
朱小宝神情淡漠地注视着朱桂,语气平静却字字带刃。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是皇爷爷的亲儿子,在大同府做的那些事会有什么后果?”
“换作旁人,早已是诛九族的死罪!你该庆幸生在帝王家。”
朱桂满不在乎地嗤笑。
“投胎本就是门学问,本王天生高人一等,这是命中注定!”
“大明礼法森严,你呢?不过是应天府的乞儿,若不是父皇怜悯,你至今还在乞讨,连户籍都没有,如今能有这般境遇,难道不该感恩戴德?”
“况且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当年你杀文英豪,若不是老爷子保你,你还能活命?”
“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本王至少还为大明开国南征北战,跟着常遇春、徐达立下过赫赫战功,你又做过什么?不过是顶着皇长孙的虚名罢了!”
朱小宝不为所动,继续道。
“战功赫赫就敢勾连晋商、祸乱北疆?我看是权力的膨胀,让你忘了本!”
“当初你也是令人钦佩的藩王,可如今却沦为了百姓口中的暴君,你对得起皇爷爷?对得起百姓吗?”
朱桂手指朱小宝,厉声喝止。
“胡说!”
“欺压百姓本王认,但勾结晋商纯属污蔑!”
他心里清楚,朱元璋的底线是卖国通敌,其他恶行尚可宽恕,但若坐实通敌罪名,必死无疑。
朱小宝直击要害。
“那大同九龙壁,你怎么解释?”
“大同府年财政预算不过十万两,除去边军军费,你王府年入不足万两,建造纯金九龙壁至少需十万两,钱从何来?”
“都察院核查晋商账目,半数往来指向你,你又作何解释?”
朱桂面露窘色,呆怔片刻后强撑道。
“即便我与晋商有往来,也绝无卖国之举!”
朱小宝摇头叹息。
“你虽未直接通敌,却纵容晋商为非作歹,若不是皇爷爷庇护,你以为能活到今天?”
“你在大同的暴行,百姓只会归咎于皇爷爷,因为是他派你镇守的北疆。”
“你每鞭打一个百姓,都是在戳他的心窝子,百姓骂的是他治下无方,而非你!”
“他为你承受了所有骂名,你还有脸来皇宫质问他?”
朱桂的傲慢逐渐崩塌,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晃了晃,显露出了心虚与羞愧。
朱小宝乘胜追击。
“大同府的王位你不必再坐了,留在京师侍奉母妃吧,山西军务将由三叔接管,这是皇爷爷的旨意。”
说罢,他示意曹泰。
“送十三叔去内宫。”
朱桂闻言暴跳如雷。
“放屁!”
“你想借我之手削藩?三哥是你心腹,你这分明是要架空本王!”
他狞笑道。
“本王定要向父皇揭露你的狼子野心!”
突然,一只布鞋飞来,正中朱桂的面颊。
朱元璋的声音从侧殿传来。
“放肆!”
朱元璋缓步走出,朱小宝、朱桂急忙行礼。
“孙儿(儿子)见过皇爷爷(爹)。”
朱元璋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将朱桂扇得踉跄,俯身逼近道。
“你还有脸叫爹?让爹好好瞧瞧你这副不孝子的模样!”
朱桂惶恐下跪。
“爹,儿子知错了……”
朱元璋怒喝道。
“若不是你大侄拦着,你早被砍了!他替你求情说‘那是亲叔叔’,你却背后捅刀子?简直该死!”
朱桂浑身战栗,不敢作声。
朱元璋冷笑道。
“都察院报来消息时,咱第一反应便是砍了你!你以为咱不敢对亲儿子动手?子民难道不是咱的子民?你抽死百姓时,又可曾手软过?”
朱桂抬眼看向朱小宝,面露震惊。
朱元璋继续道。
“调你三哥节制大同兵马是咱的决定!你若行得正,谁能动你?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山西太原府内,晋王朱棡正与幕僚议事。
突有京官送来调令,朱棡接过一看,瞳孔骤缩。
“好侄儿,你这份情,三叔记下了!”
原来调令是命朱棡接管山西全境兵马。
此前朱元璋欲废其王爵,也是兄长朱标和侄儿朱雄英保全了他。
想到此处,朱棡立刻吩咐幕僚。
“速发罪己诏,替十三弟向百姓赔罪,该赔偿的,逐一落实。”
他眯眼冷笑。
“咱越得民心,十三弟便越无翻身之日!”
谨身殿。
朱元璋对瘫坐在地的朱桂怒斥道。
“咱送你们就藩时是如何叮嘱的?你残暴敛财,咱多少次写信劝告?你心里可有过咱这个爹?”
朱桂仍不死心,拉扯着朱元璋的衣袖哭嚎起来。
“这都是朱小宝的阴谋!父皇,您可千万别被他给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