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釜底抽薪(第1/2页)
青霖药铺后院，秦陌的居所内。
将这几日暗中观察所得，结合《百草初解》与脑海中浩如烟海的丹药知识，在一张素笺上罗列起来。
“云霖花，市价每两五银，账册记为八银，年采买量虚报三百两。”
“血竭粉，质劣，掺有三分红土，以次充好。”
“十年份青纹参，库存记录八十支，实存不足四十，余者皆被替换为普通山参……”
一条条，一项项，清晰分明。
这些在寻常药师甚至老掌柜看来或许能蒙混过去的伎俩，在他这位曾屹立于武道与丹道巅峰的存在眼中，如同雪地墨痕，刺眼无比。
他并非要去与那些伙计、管事争辩，那太掉价。他要做的，是直接斩断他们贪墨的根基，并让这药铺，真正为他所用。
晌午时分，秦陌终于走出房间，来到前厅。
王管事正指挥着伙计搬弄药材，见到秦陌，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姑爷，您歇息好了？可要看看账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秦陌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略显冷清的药柜，径直走向柜台，对一名正在打瞌睡的年轻药徒道：“取纸笔来。”
那药徒一个激灵，慌忙应声。王管事眉头微皱，凑近几步，想看看这位姑爷要搞什么名堂。
秦陌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很快，三张墨迹未干的纸张便被递到王管事面前。
“这是……”王管事接过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第一张，是一份全新的药材采购名录，不仅列出了数十种药材，后面还详细标注了要求的年份、产地、品相，甚至炮制方法，其苛刻程度，远超药铺以往的标准。
第二张，是一份“青霖药铺新规”，明确规定了药材验收标准、库存盘点周期、以及……所有采购与销售，须经掌柜最终签字确认方可生效。
第三张，则是一份告示，声明药铺即日起收购几种特定药材，价格竟是市价的1.5倍，但同时，也列出了几种停止收购的药材，恰好是之前账目上问题最大的几种。
“姑爷，您这是何意？”王管事脸色难看，“这采购标准是否过于严苛？很多药材根本寻不到这般品相！还有这价格，高出市价五成，成本如何控制？这新规……是否太过独断？”
秦陌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按我说的做。”
“可是……”
“没有可是。”
秦陌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若觉得为难，现在就可以去二房那边，替我带句话：
青霖药铺既已划归三房名下，如何经营，便不劳二房费心了。若有人觉得我秦陌坏了规矩，大可直接来找我。”
王管事呼吸一窒，看着秦陌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竟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到嘴边的反驳话语生生咽了回去。他意识到，这位姑爷，似乎和想象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赘婿不太一样。
“另外，”秦陌指向那份收购告示，“将这份告示贴出去，重点告知常来送货的那些采药人。”
王管事心中冷笑，提高收购价？真是败家！他倒要看看，这赘婿能折腾多久。他压下不满，躬身道：“是，姑爷，我这就去办。”
告示贴出，果然在药铺内部引起一阵窃窃私语，伙计们看向秦陌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傻子。
然而，消息传到那些常年在黑风山脉边缘讨生活的采药人耳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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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便有几个采药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送来了一些品相上佳的药材。秦陌亲自验看，符合他要求的，当场按1.5倍市价结算，毫不拖沓。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接下来的两日，青霖药铺门前竟渐渐排起了一支小小的队伍，都是闻讯而来的采药人，手中捧着的，无一不是他们压箱底的好货色。
而秦陌，就坐在柜台后，亲自验收。他几乎不需称量，只看一眼，或拈起少许嗅闻，便能精准说出药材的年份、特性，甚至采摘时日的长短，其眼光之毒辣，让一些老采药人都啧啧称奇，不敢有丝毫糊弄。
偶尔，他还会对某些药材的炮制或保存方法，提点一两句。
初时采药人不以为意，回去一试，才发现按他所说的方法处理，药材药性保存得更好，价值更高。
这下，秦陌的名声在这些底层采药人中悄然传开，不再是那个“林家废物赘婿”，而是“眼光极准、出手大方”的秦先生。
药铺的伙计们，从最初的看笑话，到后来的惊讶，再到如今的沉默。
他们看着库房里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加的高品质药材，再看看柜台后那个始终淡然的青年，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这一日，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愁苦的中年汉子抱着一个木盒，犹豫地排在队伍末尾。
轮到他时，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株叶片呈淡金色、脉络却隐现赤红的奇异小草。
“这……这是我在黑风山一处悬崖边采到的，不认识，您看看……”汉子有些忐忑。
旁边的王管事瞥了一眼，皱眉道：“从未见过此草，或许是寻常杂草变异，不值钱。”
汉子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金脉赤纹草？”秦陌却微微挑眉，伸手将那小草取过，仔细感受着其中微弱的灼热灵气，“虽只是十年份，倒也难得。”
他看向那汉子：“此草于我有些用处，作价八十两，你可愿意？”
“八……八十两？”汉子惊呆了，他本以为能换几个铜板就不错了。周围也响起一片吸气声。
“姑爷，这……”王管事忍不住想劝，一株无名野草八十两？这简直是胡来！
秦陌没有理会，直接让伙计取来银钱。汉子千恩万谢地离去，看秦陌的眼神如同看再生父母。
秦陌拿起那株金脉赤纹草，对一旁目瞪口呆的王管事淡淡道：
“世间药材，并非只有《百草图鉴》上记载的那些。此草蕴含一丝纯阳之气，对于修炼特定火属性功法，或治疗某些寒毒阴伤有奇效，若遇识货者，三百两也未必求得到。”
王管事张了张嘴，看着秦陌将那株“野草”珍而重之地收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药铺几十年，似乎从未真正看懂过药材，也从未看懂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秦陌不再多言，转身返回后院。
他不需要用武力胁迫，也不需要巧言令色。他用绝对的专业知识和精准的商业手段，轻而易举地瓦解了二房在货源上可能设置的障碍，甚至开始反向吸引优质资源。
药铺的权柄，正在以一种无声却高效的方式，向他手中汇聚。
库房里的高品质药材，便是他破局的第一步。而接下来，该是处理那些“陈年旧账”的时候了。他目光扫过墙角那个装着账册的木箱，眼神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