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的脚步很轻,踏在嘎吱作响的木制楼梯上,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
驿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马厩飘来的草料气息。
楼梯道的阴影很深,仿佛能吞噬光线。
他能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杂乱而急促。
至少有十几个人。
心跳声,武器与墙壁轻微摩擦的声响,布料下肌肉紧绷的细微动静……
在他的感知中,楼上的景象如同掌上观纹。
三间客房,门后各藏着三人,窗边两人。
还有一人,潜伏在楼梯口正上方的横梁阴影里。
他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陈木面前,这些刻意压抑的迹象,就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醒目。
不过。
对方摆出这种架势,却像是提前埋伏在这里的一般。
是赵德的人?
正合我意。
陈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故意加重了脚步声,脚下的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动手!”
楼上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
下一刻,十多个手持利刃的汉子,从各个房间里猛地冲了出来,刀光剑影,瞬间将整个楼道封死。
他们动作迅猛而协同,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封锁了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刀锋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与此同时,楼下也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
那个看似怯懦的小厮,眼中再无半分唯唯诺诺,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凶狠。
他手中提着一柄短刀,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欺近到陈木身后,直刺他的后心要害。
前后夹击,上下合围。
天衣无缝的杀局。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陈木。
就在小厮的短刀即将命中的瞬间,陈木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而是做出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动作。
他猛地向上一跃,双脚在狭窄的楼道墙壁上接连蹬踏,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肌肉让墙皮簌簌脱落。
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瞬间便窜上了二楼的房梁,动作轻盈得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
“什么?!”
楼下偷袭的小厮一击落空,发出一声惊呼,抬头望去,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楼上的汉子们,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寻找着目标的踪迹。
下一刻。
陈木从天而降,手中的青鲨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他在下坠的过程中猛然拧转,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刀锋之上。
“噗嗤!”
刀光一闪而逝,快到极致。
离他最近的三名汉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被拦腰斩断。
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将整个楼道都染成了一片诡异暗红,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杀!”
剩余的汉子们虽然惊骇,但依旧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与速度面前,任何悍勇,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木在狭窄楼道里辗转腾挪,手中青鲨刀化作一道道致命寒芒。
他刀法并不精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章法。
只是最基础的劈、砍、刺。
但每一刀都势大力沉,无论是格挡还是闪避,都显得毫无意义。
一名汉子试图用盾牌抵挡,却被陈木连人带盾,一刀劈成了两半,碎裂的木屑和内脏混杂在一起。
另一名汉子从侧面偷袭,刀还未近身,便被陈木一脚踹断了胸骨,倒飞出去,撞塌了一面墙壁。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楼道里便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只剩下最后三个人,背靠着背,浑身颤抖地看着那个如同杀神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的心理防线,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彻底崩溃。
“哐当!”
其中一人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别……别杀我……我投降……”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抖。
陈木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将刀尖上的血迹,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上擦拭干净,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余宇澄从后院绕了过来。
他在后院蹲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心中正觉奇怪,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便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片血腥景象,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由得一愣。
“已经解决了?”
“嗯。”
陈木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降兵身上,开口问道:
“赵德呢?”
“不……不知道……”
为首的汉子,颤抖着回答道,眼神躲闪,不敢与陈木对视。
“是吗?”
陈木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的心跳,在说出“不知道”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加快了。
他在撒谎。
“噗嗤!”
刀光一闪,那汉子的头颅便冲天而起。
“你……”
剩余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我再问一遍。”
陈木将刀尖,抵在了其中一人的喉咙上,冰冷的触感,让那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赵德,在哪?”
“我……我说!我说!”
那人再也撑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赵德指挥打仗不行,跑路却驾轻就熟,在赶路过程中,不忘布下后手。
他将手下的精兵,留在这个驿站,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掉所有追兵。
“他从这里走了多久了?”
“大……大半天了……”
“大半天?!”
余宇澄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速度……
不对劲。
赵德的马匹,应该没有他们的马,即使先出发,也不可能还领先这么多。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赵德一直在前行,一刻也没有休息。
中途还不停更换马匹,保持高速奔驰。
看来他也知道,眼下的关键是必须第一时间赶回京城,掌握先手,于是跑得无比果决。
够狠。
“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追不上他了。”
余宇澄皱眉道。
“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陈木问道。
“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话,大概还有四五天的路程。”
“那还有机会。”
陈木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赵德狠,我们也狠!我们也用和他一样的办法跑,不休息,跟他比耐力!”
“他再狠,也不可能四五天不眠不休,他早晚会停下。”
“那就是我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