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株药草,性属阴寒,与你这锅治疗风寒的汤药药性相冲,放进去恐怕不妥。”
陈木指着学徒手中的那株药草,缓缓说道。
“胡说八道!”
那年轻学徒闻言,当即反驳道,“我在这回春堂当了三年学徒,闭着眼睛都不会抓错药!这是九阳草,性温,专治风寒入体,你一个外行懂什么?”
他说着,便要将手中的药草扔进药炉。
陈木伸手拦住他。
“你干什么!”
学徒见状,更是恼怒,伸手就要去推陈木,“哪里来的闲人,敢在我们回春堂指手画脚?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小五!你看见我的……”
苍老而急切的声音从后堂传来。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步履匆匆地走出。
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当他目光落在学徒手中的那株药草上时,脸色骤然大变。
“混账东西!谁让你动这寒月兰的!”
老者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学徒手中接过那株药草,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师……师傅……”
名叫小五的学徒,被骂得一脸懵,“这……这不是九阳草吗?”
“九阳草?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老药师气得吹胡子瞪眼。
“九阳草与寒月兰虽外形酷似,但九阳草的叶脉呈淡暗红,而这寒月兰的叶脉,则是墨绿色!”
“九阳草性烈如火,是治疗风寒的良药。但这寒月兰,却生于极寒之地,性寒如冰,是天下至寒的几种药草之一!”
他指着那锅沸腾的汤药,怒喝道:“这锅伤寒汤,你若是将这寒月兰放进去,阴阳相冲,寒气攻心,当场便是一条人命!到时候,我们回春堂百年的招牌,都要毁在你这小畜生手里!”
学徒小五听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连忙对着老药师和陈木,又是作揖又是道歉。
“军爷竟然还懂得岐黄之术?”
一旁的林雨柔,美眸中充满了惊讶与好奇。
老药师也回过神来,对着陈木,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这位军爷出手相助,否则老夫今日,怕是要酿成大错了。”
“老先生客气。”陈木道。
“军爷来此,是要寻医,还是问药?老夫必尽力而为,以报军爷恩情。”老药师又道。
陈木想了想:“不知先生,可会解蛊毒?”
听到“蛊毒”二字,老药师一愣,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老夫行医一生,于寻常病症还算有些心得,但这蛊毒之术,诡异莫测,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见陈木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老药师又连忙道:“不过,军爷也莫要灰心。老夫虽不会,但这洛城之中,却有一人,或许能帮得上忙。”
“哦?是何人?”
“此人姓秦,名不寿。”
“秦不寿?”
“正是。此人虽名声不显,但在我们这些行内人眼中,他才是这洛城医术最高之人。”
老药师压低声音道,“秦不寿早年曾游历南疆,于蛊毒之术,深有研究。整个洛城,怕是也只有他一人,能解蛊毒。”
“不过嘛……”
老药师面露难色,“此人脾气古怪,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从不按常理出牌。他给人看病,有三条规矩。”
“哪三条?”
“第一,不医没缘分的人。何为有缘,全凭他自己喜好,说不清道不明。他若觉得无缘,就算王公贵族,他也不会看上一眼。”
“第二,不医问题多的人。他的医治方式往往非比寻常,但凡病人有半句质疑,他就会果断拒绝治疗。”
“第三,他不医女人。”
……
前两条倒是好说,但这第三条,却是把路堵死了。
不过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
陈木还是让老医师带路。
去会会这位“怪医”。
……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院门虚掩,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
“就是这里了。”
三人刚走进院子,便看到一个身着麻布衣衫,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个大坛子。
而在他面前,一个富态的胖子,正满脸痛苦地躺在一张竹椅上,身上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
中年人拔开坛子的塞子,从里面取出几只通体漆黑的蝎子,直接放在了那员外的肚皮上。
蝎子受惊,立刻高高竖起尾部的毒刺。
那员外吓得身子一抽。
“别动!”
秦不寿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你体内湿毒淤积,寻常药石无用,唯有以毒攻毒,方能逼出毒素。再乱动,蝎子蜇错了地方,神仙也救不了你。”
员外闻言,又想起秦不寿的规矩,虽脸色煞白,但还是噤若寒蝉,任由那几只蝎子在自己肚皮上爬来爬去,不敢再动弹分毫。
秦不寿又拿起另一个瓦罐,从里面倒出几条色彩斑斓的蜈蚣,放在了员外的胸口。
如此反复,不过片刻功夫,那员外的身上,便爬满了各种毒虫,看得一旁的林雨柔,俏脸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老药师也是看得眼皮直跳,低声道:“这……这是南疆的蛊虫疗法?当真是见所未见……”
就在这时,秦不寿站起身,看也不看陈木等人一眼,径直走到墙角,开始……
和泥巴?
只见他将一些黄土和上水,又从瓶瓶罐罐里倒了些不知名的药粉进去,和成一团黏糊糊的泥浆。
然后,他端着泥浆,走到员外身边,竟是直接将那泥浆,厚厚地糊在了员外的脸上,只留出两个鼻孔呼吸。
“好了。”
他拍了拍手,对那已然变成一个“泥人”的员外说道,“半个时辰后,再来揭开。”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走到葡萄架下的摇椅上,拿起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起来,仿佛那痛苦呻吟的员外,根本不存在一般。
老药师见状,上前一步,对着秦不寿,拱手道:“秦大夫,今日冒昧打扰,是想为您引荐一位病人。”
秦不寿挑眉看来,视线在陈木和林雨柔之间转了圈,冷哼一声。
“无缘,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