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驶入渡口。
陈木从上面跳下来。
看着渡口前堆积的北莽骑兵尸体,不由得挑了挑眉。
“余将军,这边战况很激烈啊。”
“小胜一场,多亏了你练出来的神弩队。”
余宇澄双目炯炯,“你那边如何?”
“去得晚了点,回隆渡口的守军已被击败,有两三万北莽人渡过浑河。不过我毁了他们的浮桥和船,总归是把他们大部队留在北岸了。”
陈木将下游的战况简单说了一遍。
“可看见完颜洪?”余宇澄问。
“没注意。”陈木道。
“两三万……沧州应该能守住。”
余宇澄沉吟片刻,又道,
“我们得赶快回城。”
“是啊。”
陈木明白他的意思,“那么多北莽人挤在北岸,他们的火气应该很大。得赶紧回城,不然被堵在半路上就麻烦了。不过在走之前……”
“船上的火油还有剩吧?把船都烧了。”他回头下令。
“烧船?”
马迟一愣。
“不能把这些船留给北莽人。”余宇澄点头赞同。
“是!”
熊熊烈火很快腾起。
河面被火光染成一片赤红,仿佛鲜血在流淌。
“回城!”
号角声响起。
陈木带领的三千人,余宇澄带领的两千人。
五千罪人营都在这了。
启程往肃马城走去。
……
但没走多远。
地平线上,烟尘再起。
“还敢回来?”
侯集目力极佳,认出那就是刚刚败在他们手中的北莽骑兵营。
“找死!”
“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看我神弩!”
众人刚打了胜仗,士气正盛,不仅不惧,反而有些兴奋,认为是军功来了。
出发前,陈木就承诺了他们,这场战斗,一个人头可以换十两银子。
百夫长和千夫长,也将从军功最多的什队中选出。
“这就是北莽人……”
余宇澄却是面色凝重。
北莽人分明刚刚才惨败,却仍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聚集,重新鼓起士气,再次发起进攻。
这对于南虞军队来说,是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一旦被打败,往往就是一溃千里。
就像赵德带领的二十万大军。
正因为北莽骑兵的这种韧性,才让他们在战场上显得尤为难缠。
最关键的是。
当他们再次杀回来的时候,同样的招数,对他们就不管用了。
“咻咻咻!”
正如余宇澄所料。
那伙北莽骑兵看似冲锋,实则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作。
神弩队众人刚摆开阵型抬起弩,他们就四散开来往后退去。
站位分散灵活,不断地移动。
让神弩队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瞄准和集火。
再加上距离又远,几轮齐射下来,收效甚微。
“咻!”
“咻咻!”
神弩队的攻势一停。
他们立马拉近距离,弯弓射箭。
箭矢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落下。
盾牌只能挡住一小部分。
不断有士兵中箭。
“我们聚得太紧了!这样根本就是活靶子!”
谢弦劈开朝他飞来的一根箭矢,大喊。
“分开?”
“不能分散!”
余宇澄喝道。
他知道北莽骑兵的打法。
远程袭扰。
等到对手按捺不住分散。
北莽骑兵就会发起冲锋。
一小股一小股地将他们吃掉。
骑兵对步兵,最无赖也最有效的战术,就是这种打法。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永远保持着距离。
利用机动性的优势,一点点地将步兵的体力和耐心耗尽。
直到露出破绽。
再给予致命一击。
若是地形复杂,还能周旋一下,设置埋伏。
但这段路是一片平坦的旷野,无险可守。
唯一的办法,就是硬扛着骚扰,赶紧走回城里。
这样虽然会死不少人,但能保存主体,不至于分散后被逐个击破。
“保持阵型!快速前进!”
余宇澄发出命令。
话虽如此。
但不断有人中箭。
轻伤、重伤者越来越多。
行军速度无可避免地被拖慢。
有的想赶紧走,有的要背上伤员,有的站在原地试图用弩箭反击。
即使余宇澄喊破喉咙,阵型也逐渐开始松散,士气快速下降。
毕竟只训练了一个多月,又是第一次打仗,还远算不上精兵,做不到令行禁止。
“余将军,这样下去不行,伤亡太大。”陈木挤到余宇澄旁边。
“没办法……”
“有办法!”陈木道,“分出一队当诱饵,假意溃逃,吸引敌人冲锋,然后反杀。”
“诱饵?谁去?”
“当然是我!”
陈木一拍胸甲,发出哐的声响,“我去杀了他们!”
“……不可能成!敌人有千骑,他们冲过来,挡不住的!”余宇澄道。
“将军小心!”
一只箭矢朝余宇澄飞去。
劲风袭来。
余宇澄一惊,转头看去,只见箭头距离他脖子不过半寸,好在箭杆被陈木凌空抓住。
“能做到!”
陈木捏断箭杆,
“我能反杀!”
……
片刻后。
“将军!南虞人分兵了!”
“嗯。”
赤脱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南虞兵阵。
主力还在往前。
但有一支数百人的小队往侧面分出。
看那小队急切又狼狈的样子,像是溃逃的。
终究还是胆怯了吧。
软弱的南虞人!
“冲锋!”
“吃掉他们!”
赤脱发出命令。
北莽骑兵们开始聚集,然后朝着那支小队冲锋而去。
距离稍近了些。
他注意到那支百人小队士兵手中,没有那奇怪的弩,也没摆出那个阵型,心中更定。
“冲!”
继续往前。
他忽然看到,那堆士兵当中,有个身披红甲的显眼身影站了出来。
嗯?
那是……
陈木?!
“哈哈哈!”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陈木!”
“弟兄们!杀了陈木!拿下他的头颅,重重有赏!重重有赏啊!”
赤脱大笑。
身旁的赤旗营勇士们,也都发出狂喜的大笑,看那道红色身影的眼神,像是狼群盯着羊羔。
陈木杀了完颜烈,他的脑袋,在漠北汗廷那边可相当值钱!
只要杀了陈木,剩下那群步兵,放跑了也无妨!
哦,明白了。
这就是陈木的目的。
他拿自己的命当诱饵,为了让自己的同袍活下来。
这样说来,倒是个汉子。
他的血,想必极热极烈!
杀!
……
“杀!”
陈木攥紧了手中的虬龙吟鳞枪,枪尖遥指疾驰而来的北莽骑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