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大变,雷声混合着闪电,照亮了没有开灯的卧室。
床边的锁链还在,床上血迹斑斑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
褚忌坐在床边,用手机扫描日记上的盲文。
张即知的日记本他之前偷看过,但不是手里这本。
翻译软件跳出‘遗书’两个字眼后,褚忌的眸子瞬间就红了。
这封遗书,是从南洪镇那次的任务开始的,那天张即知在墓里发誓会配合他解除生死契,回去之后就一个人待在房间。
遗书就是那时候写的,当时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张即知写道,他讨厌黑暗,讨厌自己,讨厌一切。
自己只能是黑暗中行走的人,所以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垂怜。
爷爷去世后,他本没想活着,那个时候只想挑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静悄悄的死在家里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可是爷爷心狠,为了让他能好好留在人世间,临走前召唤来了褚忌。
褚忌一开始不喜欢他,很讨厌他,还一直想杀了他。
但他一点都不生气。
‘我知道,十八岁生日那晚,褚忌被迫帮我挡了两道天雷,皮肤烧焦的味道很难闻,他一定也很疼吧。’
‘替一个陌生的瞎子挡劫,他恨透我了吧?’
下一句,他写。
‘褚忌,求你,别恨我。’
每天晚上张即知都心虚的摸他的后腰,那被天雷劈过的皮肤依旧没有愈合,纹路能清晰的摸到。
日记又被翻动一页。
褚忌的一颗泪珠砸了下来,落在了盲文上,那行字逐渐湿透了。
‘褚忌是我活着的意义。’
活着要什么意义?
他好像在这一刻懂了。
这本快写完的本子内,记录的全是褚忌。
褚忌的大概样貌,褚忌的喜好,关于他的一切
就连被随口夸了一句之后,也会被记录下来,暗自欢喜。
遗书的后面,是张即知没有意识到的依赖。
他最后几页内容逐渐变味儿了。
‘要控制自己,忍住,不能再对褚忌动手了,褚忌会痛的。’
‘钱要省着点花,这一世要维持鬼神庙香火不断。’
‘褚忌身上的焚香味好香,抱着好舒服。’
‘喜欢褚忌的声音。’
‘想和褚忌有个自己的房子,想和他住在一起一辈子,若是他能放弃解除生死契就好了。’
‘不想让他抛弃我......’
褚忌要找的答案,全在这里了。
字里行间全是爱。
雷声滚滚,暴雨倾盆而下。
褚忌关掉了手机,神色陷入黑暗。
死瞎子!
小疯子!
有这招怎么现在才想到用?
这哪是什么日记啊,这对于褚忌来讲,明明是表白信的全部内容。
良久,轻笑一声,服了。
他起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
家里那只脏东西,该清理出去了。
卧室的门被突然打开了。
獓狠睁开了眼睛,它观察的对方,用记忆中张即知的口吻询问,“你怎么才回来?”
褚忌上去就猝不及防的掐住了它的脖子。
吓的獓狠往后缩,“怎…怎么了?”
“陪我玩个游戏,昨晚还没玩尽兴呢。”褚忌语气幽幽。
窗户被风吹开了,窗帘飘起。
闪电之下,草坪上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浑身都被雨淋透了,猩红的眼睛望着室内微眯,恰好与鬼王大人对视。
是鬼魃,从十九层地狱追过来了,他隔壁的狱友越狱了。
还是悄无声息的越狱。
让僵尸一顿好找,才找到了新家。
褚忌连哄带骗的把人用锁链绑在了卧室里,獓狠想反抗,但看遍记忆,这是夫夫二人之间的情趣。
一人一鬼经常绑着玩。
锁链困的很紧,床单上还残留着血迹,獓狠看了一圈,还晃了晃手腕,挣扎不开。
只能装乖,“我好困,不想陪你玩了。”
“那可不行。”褚忌朝着它勾唇笑。
这时,别墅门被推开了,是鬼魃拖着一把斧子从外面进来,地上全是水迹。
褚忌听到动静后推开房门,嫌弃的扫他几眼,“时厄,你不好好待着从十九层地狱回来干什么?还弄的满地都是水,你现在就把地拖干净。”
鬼魃抬脚进门,动作机械,拎着斧子就过去了,“底下太冷了,我不喜欢。”
“好了,再上前一步你就该挨揍了。”
褚忌拦在门口,眸色阴沉。
这具身体还是张即知的,一斧子下去,他也活不了了。
鬼魃红色的眼睛转眸看向床上的人,斧子一丢,“给你们添点情趣工具。”
?
这么大一个斧子?
工具?
獓狠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这瞎子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褚忌从地上捡起斧子,唇角上扬。
“咚”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鬼魃自己去换了身衣服,还老实把弄湿的地拖干净了,之后,他就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等着。
这边,迎面就是一斧子。
獓狠惊呼,顶着张即知那张脸装可怜,“褚忌,你不爱我了吗?”
斧子在距离它脸部三厘米前停住,褚忌冷冰冰的开口:
“瞧你说的,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吗?是生死契将你牵扯在我身上,只要杀了你,我就自由了。”
“我早就想杀了你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动手,以前对你好都是骗你的,现在我解除生死契再把你杀掉,就没人会知道我的黑历史了。”
獓狠惊恐的看着他,和记忆中的褚忌也完全符合,他确实不止一次跟张即知说过这样的话。
手指在不自觉的颤抖。
抖的厉害,心脏都在发紧,发疼。
这不是它的反应,这是那道没有被彻底挤出去的灵魂。
是张即知的痛感。
那永远只能在黑暗中的人,痛到窒息。
褚忌见他的反应,忽而皱眉,不对,獓狠不会怕他到这种程度。
他收起斧子,又试探性的下了一剂狠药,“还有,你买的什么破饼干,根本没弛焱买的好吃。”
后者右手中凝出了一把水刃刀,不过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时间。
还有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褚忌!”
这就对味儿了。
疯批味。
估计又被气到想拿刀捅他了。
褚忌丢掉了斧子,淡淡一笑,还好还好,张即知还在这具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