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划开手机通讯录。
县人民医院常务副院长,刘建军。
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许县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建军,长话短说,十万火急。”
许安知的声音压得很低。
“县党政办的马德福,你记得吧?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史。”
电话那头的刘建军愣了一下。
“是,是,我记得,他的档案在我们这儿,冠心病,好几年了。”
“他现在人在纪委城西的办案点,。我刚得到消息,他情绪激动,犯病了,情况很危险。”
“你立刻带上最好的心内科医生和抢救设备,开救护车过去!马上!”
“啊?去纪委要人?”
刘建军有些迟疑。
“不是要人,是救人!”
许安知加重了语气。
“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纪委的同志不懂医,万一耽误了抢救,出了人命,这个责任谁负?你记住,到了那里,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必须坚持把人转到医院!就说病人随时可能心搏骤停,必须立刻进行监护治疗!如果他们阻拦,你就告诉他们,一切后果由阻拦的人承担!”
这顶责任的大帽子,足以压垮任何人。
“我明白了,县长!我马上安排!”
刘建军心领神会。
……
审讯室内。
马德福沉默着。
他为许安知卖命,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儿子能有个光明的前途吗?
如果自己进去了,妻子怎么办?
儿子政审的档案上,将永远烙上父亲为贪腐罪犯的耻辱印记。
那他这辈子所有的努力,就是一场笑话。
许县长……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赌上他的政治生命吗?
张承业看准了时机,身体微微前倾。
“马主任,你也是为人父的人。想想你的儿子,他现在正在为未来奋斗。你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他的一生。为别人扛罪,毁了自己,再毁了儿子,值得吗?”
马德福就要开口了。
就在这时——
“呜—呜—”
救护车警报声在楼下戛然而止。
张承业眉头一紧。
这个办案点是临时启用的,地点绝对保密。
救护车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没等他想明白,审讯室的门被撞开。
“谁是负责人!我们接到急救电话,说病人马德福突发急性心梗,需要立刻抢救!”
来人正是县医院副院长刘建军。
张承业一步上前,拦在了他们和马德福之间。
“这里是县纪委办案区,谁让你们进来的?”
“让开!”
刘建军一脸正气。
“我是县医院副院长刘建军!人命关天,你担得起责任吗?”
“责任?”
张承业冷笑一声。
“刘副院,来得可真巧啊。马主任五分钟前还好好的,你一来,他就心梗了?”
这套把戏,他见得多了。
许安知,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刘建军从助手手里拿过一个档案夹,直接拍在桌上。
“巧合?心脏病发作从来不打招呼!这是马德福同志在我们医院的长期病历!重度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三支血管堵塞超过75%,随时可能猝死!我们是接到家属转来的紧急求助!现在病人面色苍白,冷汗不止,这是典型的急性心梗症状!必须立刻转院进行溶栓或者介入治疗!”
他指着马德福。
马德福也确实配合,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虚汗。
这简直是把他当傻子耍!
“我说了,不行!他现在是重要涉案人员,不能离开这里!我们有随队医生,可以就地进行检查和初步治疗!”
“就地治疗?”
刘建军环顾四周。
“用什么?用你们的台灯当手术灯吗?张书记,我敬重你是纪委的领导,但医学不是儿戏!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病人死在这儿,是你签字,还是我签字?”
他步步紧逼。
“还是说,你们江安县纪委办案,就是要把人活活审死?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我看你们怎么向市里、向省里交代!”
“你!”
张承业被这番话噎住。
他身后的两名记录员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弄出人命,这个锅太大了,谁也背不起。
张承业知道,自己已经镇不住场子了。
刘建军今天是有备而来。
他只能拿起手机,走到墙角。
电话拨给了李如玉。
“书记,这是许安知的阳谋!他想把马德福捞出去!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就差最后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承业。”
“让他把人带走。”
“书记?!”
张承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不能赌。”
“许安知这是在将军。我们如果强行留下马德福,一旦他真的出了事,我们就从主动变为被动。一个活着的马德福,就算在医院,也比一个死掉的马德福,对我们更有价值。”
“可是……”
“没有可是。”
李如玉打断了他。
“同意他们转院。但是,你派两名最可靠的同志,24小时跟着,就守在病房门口,寸步不离!另外,把他们带来的那份病历复印一份。许安知想玩,我们就陪他玩下去。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挂了电话,张承业走回人群。
“你们,可以带他走。”
刘建军挥手让护士上前。
“但是。”
“根据办案规定,我们会派两名工作人员全程陪同,直到他康复出院。希望你们医院,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刘建军点头。
“可以,只要不影响我们治疗。”
担架上的马德福被抬了出去。
马德福被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单人病房。
张承业派来的两名纪委干部,一老一少,都是信得过的老成之人。
他们死死守在了病房门口。
病房内,马德福坐起身,脸上的冷汗也擦得一干二净。
刘建军站在一旁。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嗯了两声,然后将手机递给了马德福。
“县长的电话。”
马德福接过手机。
“老马,你在里面受苦了。”
“县长……”
“什么都不用说。”
许安知直接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