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夕。」
「这个名字.......寓意不详。」
「你的两个队友一个重伤退役,一个在中忍考试中阵亡,只剩下你一个人。」
「而且,你也应该清楚,以你的天资并不适合在忍者这一行当继续下去。」
日暮西沉,
庭院外钻进来的过堂风掀起站在长廊尽头少年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略有些踌躇的白色眸子。
「是。」
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十三年时间的日向夕闷声点头,身体微弓,强迫自己对身前的老者做出直到现在仍然没能适应的谦卑动作。
「但是,按照日向一族的规矩,老夫会雇用你。」
「看一下吧——」
坐在走廊月台上的老者推来一份文件,
日向夕知道那上面写了什麽:
《日向一族忍者终身委任书》
一份适用于日向一族平庸忍者的工作合同,
做六休一,包吃包住,只要宗家大人物一高兴,时不时还能被赏赐一些贵重的小物件。
综合薪酬是每月三万两。
相当于三十万日元,折合人民币约为一万五。
工作内容仅仅只是端茶送水兼打杂,或许还会被安排在宗家的庞大宅邸内修剪一下花草,干些对忍者来说微不足道的活计。
说实话,这是一份外人挤破头都想争取的肥缺,
日向夕没有理由拒绝,
他是一个下忍,一个在去年的中忍考试里失去了队友的下忍。
在木叶48年举办的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一届中忍考试中都没能晋升中忍,面对宇智波带土这种吊车尾都能惨败的他的忍者生涯基本等同于盖棺定论——
日向夕,没有作为忍者的才能。
继续做忍者,在木叶49年这个档口,付出的风险远比得到的收益要高。
此时,
是第三次忍界大战爆发的第三年。
岩隐丶木叶丶砂隐在雨之国一带鏖战的格局形成。
雾隐方在三代水影的命令下不断西扩,侵占波之国等小国,即将大举进犯火之国东海岸,
此时木叶主力分布在川丶雨丶草三国拉锯的漫长战线中,
面对雾隐的袭击,火之国东海岸战线急缺人手。
不出意外,很快木叶就会发布调令,要求以宇智波丶日向为首的家族忍者前往东海岸战线御敌。
日向夕依稀记得,在这场战争中,日向一族的白眼失泄,损失惨重。
而在这样一个关头继续作为忍者,大概很快就会被调向这方绞肉机般的战场。
而日向夕此时,仅仅只是一介下忍,哪怕有着日向的名头,也充其量不过算是一个合格的炮灰。
可是,
看着眼前这份白纸黑字,几乎要将自己接下来一辈子都买断的合同,
日向夕产生了犹豫。
「日向夕,你没有听到老夫的话?」
「嗯,长老,我在听。」
月台前的老者沉默了一会,淡淡道:
「那赶紧签了吧,然后去将这份委任书递交给本家,回来后,就安心在宗家做事,还有,你这个腰板总是弯不下去的毛病要改改。」
「你父母救过老夫一命,老夫不会计较,但是在本家面前如此不敬,你难道还想再试一次笼中鸟的滋味吗?」
日向夕忽然将委任书推了回去,沉默半晌后开口:
「抱歉,长老,要不还是不签了吧?」
「对待遇不满意?」
「不是。」
老者愣了一下,旋即拧起眉头望来:「那你这话什麽意思?」
「没什麽,只是觉得我可能弯不下腰丶跪不下去。」
看着开始起身的日向夕,老者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沉下脸喝斥道:
「你明白你在拒绝什麽吗?!」
「日向夕,你根本没有作为忍者的才能!」
「就算有,哪怕你成为中忍,成为上忍,成为精锐上忍,你的处境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作为分家之人,为了一族的延续,你天生就应该向宗家低头,对宗家下跪,为宗家效死——」
「就像是你父母那样!」
日向夕抿紧了唇,反问道:
「那影呢?」
「成为火影,会怎麽样?」
老者忽然笑了,气笑的,他像是在看某种笑话一样看着不识抬举的日向夕,而后缓缓抬起手,结出一个未印。
下一刹,
日向夕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自额头上袭来,
像是要将脑袋挤爆,飈溅出一地红白之物,
沉浸在这种痛苦之中的日向夕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他捂住脑袋,浑身颤抖着咬住后槽牙,血丝浸润出嘴角。
但哪怕如此,日向夕却一声也没吭出来,只是像根棍子似的固执杵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老者,龇着牙咧起嘴,颤颤巍巍地倔强问道:
「长......老,如果......我成为火影,会怎样?」
看到这一幕,老者沉默了一会,有些意兴阑珊地闭上双眼,解开了印,嗤道:
「你成不了火影,你这辈子练到头,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忍,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想死的话就去试试吧。」
而后,老头在月台上背过身,摆了摆手,最后落寞地留下一句:
「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
「日向崇介那个老东西,正在寻找会医疗忍术的族人。」
笼中鸟的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
而更关键的原因是,这位被日向夕侍候了十年,同吃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孤寡老人并不想要了他的命。
日向夕面色微白,摇晃了几下身子,看向眼前已经背过身,失去交谈兴趣的老者,
他沉默了一会,知道对方实际上是在帮自己,但感谢的话在刚承受了这种勒在脖子上,如事猪狗般的屈辱后,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默然转过身,向华贵的宅邸外走去。
如挣脱出牢笼的飞鸟般,越过长廊,跨过庭院,大步迈出了这座生活了十三年的囚笼。
是了,
老头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十三年的日向夕也能异常清晰地的理解到——
他没有作为忍者的才能,
没有与生俱来的金手指,
更没有显赫而高贵的身份,
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成为宗家的奴仆,作为被囚笼保护的麻雀而存在着。
只是,
哪怕是囚笼里的麻雀,也会存在有不甘于一辈子低头啄米的异类。
而日向夕,
就是这样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