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大门轻轻合上。
未婚妻雀跃的身影在窄小的公寓内消失。
日向夕沉默地坐在矮脚圆桌前,惨白的白炽灯光映照着眼前三份卷轴,拉长的影子仿佛巨大的秤砣压在他的肩膀上。
但,
日向夕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沮丧神情。
当回过神时,鬼使神差的,他瞥向一旁的镜子,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这笑容看起来既咸湿又痴汉,吓了日向夕自己一跳,
他本能寻思着自己绝对不能被这种可怕的『偷摸大鸡』阴湿入脑,但思索了一会后,又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他张开双臂,整个人仰躺到榻榻米上,紧绷的心弦终于是有了一丝放松。
日向夕不是什麽救世主,也没有承担起怎样拯救世界的重任,
他只是寻思着,既然重来一世,就要努力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
那麽,作为一个人,交上三两朋友,应当也算不上是什麽罪大恶极的事情吧?
这样小心翼翼地想着,
日向夕坐了起来,伸手一一将桌子上三份卷轴的系带解掉,展开,双手结出通灵术的印法按了上去。
「砰~」
烟雾缭绕间,矮桌上多出一堆物资。
首当其冲的是一套百叠钢锻打的忍具,包含三柄苦无丶三十二枚手里剑丶一卷钢丝丶四枚烟雾弹,以及一沓起爆符。
这是属于一个忍者应当具备的标准配置。
除了一应忍具之外,桌上还多出了一柄长约1.2米的精良忍剑,一套忍者作战服,一包装着大约能维生半个月的兵粮丸。
看着这堆事物,日向夕不由眼前一亮,从中挑出那件作战服举了起来。
忍者的服饰是相当有讲究的,想要携带足以支撑战斗消耗的大量忍具,光靠一两个忍具包不可能办到,而多挂上几个又会影响忍者的平衡和行动力。
木叶村内绝大部分中忍以上忍者都穿着的那套丑兮兮的绿色中忍马甲和内衬,实际上是一般忍者一身装备中最昂贵的事物。
而日向夕手中的这件,毫无疑问是一件级别更高的特制作战服,
它整体的外形像是一件呈纯黑样式的束领连体衬衣。
领口可以上拉遮掩口鼻,腰间搭配一个忍具袋丶两侧腿部各有着一个绑腿,分别可以挂载飞镖套和书卷收纳袋,作战服的里侧是编织细密能够有效防护刀劈斧凿的贴身锁子甲,再搭配上中忍标配的手套丶脚带丶嵌护额的头巾......
以这件作战服兼顾造型丶功用以及远超中忍马甲的强力防护效果,造价怕是不下于七十万两。
经历过两年战争的日向夕自然清楚这样一件装备在忍者交战中能够起到怎样的作用,也早就想要得到一件类似的忍具。
但,
他是个下忍,没有得到村子配发中忍马甲的资格。
同时,这种特制护具的昂贵价格也让囊中羞涩的日向夕望而却步。
只是没想到日向夏竟然送了他这样一件贵重的礼物。
想到这里,日向夕心头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日向夏并非什麽大户人家出身,她与自己一样都是战争孤儿,甚至她还没有自己这种原生的家庭条件,能够接触到日向宗家长老一级的人物,
那麽这件作战服是怎麽来的,日向夕心中立刻就有了数。
成为中忍,接受宗家雇佣的日向夏的月薪是三十万两,而据他所知,日向夏开始这份工作也才三个月不到......
现在,
她全部的薪水,都在这里了。
日向夕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捏着作战服的指节都有些发青,
最终,
他什麽也没有说,更没有提着卷轴追上去拒绝这份好意,只是沉默地换上了日向夏带来的一套装备,
接着,
便沉重闭上变得越发凌厉的白瞳。
静坐在榻榻米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更等待着那对他来说可谓是命运宣判的时刻——
被拒绝加入宗家护卫队日向夕无从撼动日向宗家的决定,只能等待数日后的调令。
但那样的话,怕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日向夕没兴趣理会那位日向宗家少爷的死活,但他唯独要确定,在即将爆发的事件中,他所在乎的人能够安稳活下来!
而若想要越过这份决议,在明日出村暗中保护日向夏,
那麽,他便需要一份从木叶更高层级派发下的调令!
而就在这时,
日向夕只觉得阖上眼皮所感知到的光源忽闪了几下,
紧接着,
「啪!」
随着这样一道声响,公寓内便陷入一片漆黑。
一派静寂的黑暗中,忽有一道难以辨识远近的低沉声音在日向夕的耳边漠然响起,
「所以——」
「这就是你主动找上我们的理由吗?」
「狮子......君?」
#
公寓外,
日暮西沉,夜色攀升。
亲眼目睹着日向夕在日向夏那恬静甜美的目光注视下迈入公寓的日向铁颇感苦闷。
这并非失恋,也绝非嫉妒。
只是一时间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像是失去了线的风筝,思绪越飘越远。
他在距离公寓楼下不远的木叶茗茶街街道中央徘徊着,
街道上店铺的灯光亮起又闪烁,映在他板正的脸上。
周遭路过一茬又一茬的人群,带着欢笑丶沉默丶苦闷与各自人生的明确指向,毫不迷茫追求着此刻暂且麻痹的欢愉。
在这样的环境下,日向铁不觉间感到有些口渴了,他想要喝上一杯,但碍于忍者三禁,尚未成年的他只能去店里抱了一杯牛奶出来,
蹲在路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视线却又不自主地飘向那间亮着灯光的公寓楼。
是的,
日向铁与日向夕之间并没有传统意义上明确的【朋友】丶【兄弟】或是【挚友】这样的关系,
他们之间每一次交流的话语连十句都不到。
按照社会学定义,
他们更像是【陌生的熟人】这样一种关系。
但从下午听到日向夕拒绝了宗家长老任命的消息后,
日向铁便立刻抛下一切,急不可耐地来到这里,恨不得把日向夕的脑袋按进水缸里,让他清醒清醒!
是为了日向夏吗?
又好像不是,他确实喜欢夏,夏那样漂亮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但夏更喜欢日向夕,比起抢走夏,他更倾向于默默祝她幸福,
那麽,总不可能是为了日向夕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吧?
想到这一点,日向铁把自己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牛奶都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