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枯井里的阴差(第1/2页)
枯井旁的杂草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寿衣老头爬出来的瞬间,整个院子的温度骤然下降,林默攥在手里的黄纸符烫得更厉害,像是要烧起来似的。他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地抓紧了张道长的衣角——这老头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连寿衣上的补丁位置都分毫不差,那股若有似无的腐味,比城隍庙的阴雨天还要浓。
“地府的人,也来凑这热闹?”张道长将林默和少年往身后又挡了挡,镇邪令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玉牌的金光弱了些,却依旧透着股威慑力,“主和派还是主战派?”
寿衣老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枯瘦的手在寿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个巴掌大的黑木牌,牌上刻着“阴差”二字,字迹模糊,边缘还沾着点泥垢。“主和派的,奉命来收‘漏网的容器’,顺便……”他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嘴角的笑更诡异了,“顺便带个填坑的回去。”
“我不去!”林默脱口而出,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想起陈默说的“阴差索命”,想起张道长说的“地府内乱”,这老头看着疯疯癫癫,指不定是哪个派系的棋子,跟着走了就是羊入虎口。
“由不得你。”寿衣老头往前迈了一步,脚踩在杂草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你撞破了阴差引魂,还沾了裂隙的阴气,身上已经有了‘阴籍’,早晚得进地府,早去晚去都一样。”
他说着,又往前凑了凑,林默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绿光,和借气蛛的针、蛛僧的佛珠一模一样。“再说了,罗佛道的蛛僧在外头等着,你留在这儿,也是被吸成干尸,不如跟我走,还能留个全魂。”
“别听他的!”张道长突然大喝一声,拐杖朝着寿衣老头的脚尖戳去,“主和派的阴差从不干‘诱骗活人’的勾当,你眼底的蛛气藏不住,是主战派的卧底!”
寿衣老头脸色一变,往后跳开一步,原本佝偻的身子瞬间挺直,寿衣的领口裂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上爬着几根细小的蛛丝,和蛛纸人身上的丝如出一辙。“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也别装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极了穿红衣服的借气蛛,“今天不光要带这小子走,还要把你们俩的魂魄,一起献给蛛僧大人!”
话音刚落,他猛地张开双臂,无数根黑色的蛛丝从他的袖口里喷出来,朝着三人缠来。蛛丝比之前的更粗,绿光也更盛,还带着股刺鼻的腥气,像是混合了腐肉和毒液的味道。
“快躲到枯井后面!”张道长大喊一声,将林默和少年往枯井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则举起镇邪令拐杖,朝着蛛丝挥去。拐杖顶端的玉牌金光一闪,触碰到蛛丝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蛛丝瞬间被烧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可蛛丝太多了,像一张黑色的网,从四面八方涌来。张道长刚挡开正面的蛛丝,侧面的蛛丝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他猛地一扯,脚踝处的道袍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露出的皮肤瞬间泛起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道长!”林默惊呼一声,想冲过去帮忙,却被少年拉住了。
“别去!蛛丝有毒!”少年的声音发颤,却依旧死死拽着林默的胳膊,“我有办法!陈哥给了我这个!”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铃,铃身刻着复杂的花纹,摇起来却没有声音,“这是‘驱蛛铃’,罗佛道的蛛类邪祟都怕它!”
少年说着,将铜铃举到眼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铜铃虽然没响,却散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白光所及之处,那些朝着他们缠来的蛛丝瞬间停滞在空中,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寿衣老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这少年手里还有这种东西,“叛徒的孩子,也敢坏我的事!”他怒吼一声,袖口里的蛛丝更密了,朝着少年的方向猛射过去。
“保护好自己!”张道长趁机挣脱脚踝上的蛛丝,朝着寿衣老头冲过去,拐杖带着金光,直劈他的头顶。寿衣老头慌忙躲闪,却还是被拐杖的余波扫到了肩膀,他惨叫一声,肩膀上的皮肤瞬间焦黑,露出里面蠕动的蛛丝。
林默看着眼前的混战,心里又慌又急。他手里攥着镇邪令拐杖,却不知道该怎么用;怀里的黄纸符烫得厉害,却不知道怎么激活。他想起刘师傅的阴豆浆、陈默的黑色名片、张道长的镇阴丹,这些都是别人给的庇护,可真到了生死关头,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就在这时,他脚边的枯井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井底冒泡。他低头一看,只见井底的黑暗里,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中,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密密麻麻的,看得他头皮发麻。
“不好!这井是‘养蛛井’!”张道长也注意到了枯井的异样,脸色骤变,“罗佛道的人把这里当成了蛛蛊的巢穴,井底全是幼蛛!”
话音刚落,井底的红光更盛了,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从井里爬了出来,沿着井壁,朝着院子里的三人爬来。这些幼蛛虽然小,却异常凶猛,爬过的地方,杂草瞬间枯萎,青石板路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下麻烦了!”张道长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一边挡着寿衣老头的蛛丝,一边还要提防井底的幼蛛,分身乏术。少年的驱蛛铃白光越来越弱,显然是灵力快耗尽了,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开始发抖,却依旧死死举着铜铃,不肯松手。
林默看着越来越多的幼蛛爬向少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他不能再躲了,再躲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他想起张道长说的“镇邪令能驱小妖”,想起玉牌上的“敕”字,他握紧拐杖,朝着那些爬向少年的幼蛛冲过去。
“敕!”林默学着张道长的样子,大喊一声,将拐杖顶端的玉牌朝着幼蛛砸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催动灵力,只能凭着一股蛮力往下砸。
没想到,玉牌刚碰到幼蛛,就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金光瞬间笼罩了那些幼蛛。幼蛛们发出一阵“吱吱”的惨叫,瞬间化作一滩黑水,消失在青石板路上。
林默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拐杖竟然真的管用。张道长也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好小子!你身上的阴籍虽然麻烦,却能和镇邪令产生共鸣!继续砸!”
得到张道长的鼓励,林默的胆子大了些。他握着拐杖,朝着那些爬来的幼蛛一次次砸下去,玉牌的金光每次亮起,都能烧死一片幼蛛。虽然他的手臂越来越酸,虎口也震得生疼,却没有停下——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
寿衣老头看到幼蛛被烧死,气得暴跳如雷:“找死!”他放弃了攻击张道长,转而朝着林默扑来,袖口里的蛛丝像毒蛇一样,朝着林默的喉咙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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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张道长大喊一声,想冲过来帮忙,却被几只漏网的幼蛛缠住了脚踝,动弹不得。少年的驱蛛铃已经彻底失去了白光,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蛛丝朝着林默缠来,眼里满是绝望。
林默看着越来越近的蛛丝,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想起凌晨的纸人、早上的红衣女人、下午的湖心亭、晚上的重叠区,这一天里,他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从恐惧到迷茫,再到现在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握紧镇邪令拐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张道长用拐杖时的样子,闪过玉牌上的“敕”字,闪过奶奶说的“心不亏,神就护着你”。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睁开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拐杖上,朝着寿衣老头的胸口砸去。
“敕!”
这一次,拐杖顶端的玉牌发出的不是淡淡的金光,而是一道耀眼的红光,红光像一把利剑,穿透了寿衣老头的胸口。寿衣老头惨叫一声,身体瞬间膨胀起来,然后“砰”地一声炸开,化作无数根黑色的蛛丝,散落在院子里。
蛛丝落地的瞬间,那些还在爬动的幼蛛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纷纷化作黑水,消失不见。院子里的腐味和腥气渐渐散去,温度也慢慢回升,只有那口枯井里的红光,还在隐隐闪烁。
林默喘着粗气,拄着拐杖,瘫坐在地上。他的手臂酸得抬不起来,虎口也震裂了,渗出血丝,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那些诡异的东西。
张道长挣脱了脚踝上的蛛丝,走到林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许:“好小子,没白教你。”他的脚踝处青黑色的痕迹还在,却已经不再扩散,“刚才那下,是你身上的阴籍和镇邪令的灵力共鸣了,虽然耗损了不少阳气,但也算是初步掌握了拐杖的用法。”
少年也缓过劲来,走到林默身边,捡起地上的驱蛛铃,笑得有些虚弱:“林默哥,你太厉害了!刚才我还以为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林默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蛛僧那虫子蠕动般的声音:“里面的人,出来受死!”
张道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到院门边,侧耳听了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止蛛僧,还有不少蛛纸人和借气蛛,这下麻烦大了。”
林默也紧张起来,他刚打败一个寿衣老头,已经耗尽力气,根本不是蛛僧的对手。少年更是脸色苍白,驱蛛铃已经没用了,他手里只剩下一个手电筒。
就在这时,枯井里的红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井底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井底走动。三人都看向枯井,心里充满了不安——井底到底还有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井底爬了出来。那黑影足足有两米高,身体是青黑色的,像是用石头雕成的,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链,铁链上缠着无数根蛛丝,眼睛是两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闪烁着红光。
“是‘蛛甲阴差’!”张道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主战派用蛛蛊和阴差尸体炼制的怪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蛛甲阴差爬出来后,朝着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院门边走去。它的脚步声震得整个院子都在发抖,青石板路被踩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它要去开门!”少年惊呼一声。
林默和张道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外面是蛛僧和无数蛛类邪祟,里面是刀枪不入的蛛甲阴差,他们被夹在中间,根本没有活路。
就在这时,林默怀里的黄纸符突然飘了起来,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朝着蛛甲阴差的方向飞去。金光落在蛛甲阴差的身上,它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身体上的蛛丝瞬间燃烧起来,青黑色的皮肤也开始剥落。
“是刘老鬼的符!”张道长惊喜地喊道,“这符里有‘阳火’,能克制阴邪和蛛蛊!”
林默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刘师傅给的这张普通黄纸符,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蛛甲阴差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它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很快就被包裹在一片金色的火焰里。
院子外的蛛僧似乎察觉到了里面的变故,开始疯狂地撞击木门,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随时都可能被撞开。
“趁现在,快走!”张道长大喊一声,拉着林默和少年,朝着院子的后门跑去。院子的后门已经腐朽不堪,张道长一脚踹开,三人冲了出去,身后传来蛛甲阴差的最后一声嘶吼,还有蛛僧愤怒的咆哮声。
后门外面是一条更窄的小巷,小巷里雾气弥漫,看不清前方的路。三人不敢停留,拼命地往前跑,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雾气里。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跑出了小巷,眼前出现了一片熟悉的景象——市中心公园的草坪。路灯亮着,远处还有遛狗的老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重叠区、蛛僧、蛛甲阴差,都是一场噩梦。
林默瘫坐在草坪上,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和平景象,还有些恍惚。张道长和少年也坐在他身边,脸色都很苍白,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们……出来了?”林默喃喃地问。
张道长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颗镇阴丹,递给林默:“吃了它,补充点阳气。这次能逃出来,全靠刘老鬼的符和你的镇邪令,下次再遇到蛛甲阴差,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林默接过药丸,吞了下去。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身上的疲惫感减轻了不少。他看着手里的镇邪令拐杖,玉牌的金光已经消失,恢复了之前的暗淡,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永不熄灭的光。
他知道,这次从重叠区逃出来,不代表结束,而是刚刚开始。罗佛道的蛛僧、主战派的阴差、地府的封妖录、龙虎山的债,这些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缠住。
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惧和迷茫了。他握紧了手里的拐杖,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他都要活下去,查清所有的真相,不再做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区号,和陈默的电话号码很像。
林默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平淡无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林默,你们逃出来了?很好。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紫衣道人的女儿,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