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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王喜超淹死在池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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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无忧无虑,时间就过得快,转眼到了五月底,小雨下得有点勤,但还好大路上的积水不是很多,小雨也没有让土路成淤泥,庄稼收割完刚进入谷仓,阴雨天路上的车辆很少。浩子指着电话线上的麻雀说:“爸……妈,妈雀。”

    我望着电话杆上,像焊在电话线上的麻雀,似乎在瞪着我们爷俩,我从地上半天找到一个碗碴扔下麻雀,麻雀扑棱扑棱落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在有积水的空荡荡的麦田边,喝了几口水,然后仰着小脑袋,这时候飞来两三只麻雀,在积水边叽喳叽喳的叫。

    “那些小麻雀也在拉呱呢?”我和浩子说,浩子好像听懂我说话一样,点了点头。”

    我带着浩子又到了沙河边,看着丁庄爱钓鱼的几个人,分布在沙河桥的四面,我突然想到高金莲应该把饭做好了,我就赶紧回家,我看到高金莲从庄头大步变做小跑过来喊我和浩子回家吃饭,高金莲手里拿着一件厚褂子说:“下雨了,外面太凉了,”高金莲说着把厚点的瓜子穿在蓝布厚小褂穿在浩子的身上,把浩子抱在怀里,青草上全是还没干的雨水,庇荫处的地上起了一层的青苔。

    我和高金莲准备回家,这时候听到史二楞气喘吁吁跑过来说:“不好了,出大事了,王喜超老狗日的被池塘里的水淹死了。”

    “史二楞你别瞎说,干大哪里得罪你了,你诅咒他。”我以为史二楞是拿干大开玩笑。

    “是真的,水肿的像个大头鳑,你不相信你去看看,我早上起来找他逮两条鱼,大傻说,嘴馋了,非要吃什么瓦罐鱼……我已经把王喜超拖到池塘边了。”史二楞说话慌张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

    “二楞爷你说的是真的吗。”高金莲也无法分辨出史二楞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们咋不相信我呢。”史二楞着急地说。

    “不管二楞叔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高金莲对我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心里不对劲,我着急得飞奔着到王喜超的家门口。

    王喜超死了,像一只破旧的船沉睡在池塘边,从泡得如此水肿情况下,可能溺水的时间不会太短,这一周连续阴天的原因,而池塘边长满了青苔,好像王喜超新打的家具上抹了桐油,有点滑脚。

    我把王喜超抱到堂屋里,身下放了一条凉席,用他褪了色带着补丁的被单盖住了他,想想该怎么办?通知谁?要请哪些人先过来。

    高金莲带着耗子也赶到了,看到死去的肿头耷脑的王喜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浩子害怕委屈的哭了起来。这时候史厚朝听到王喜超的死讯也赶到了,紧接着一群狗也赶到了。

    “抓紧把狗打走,不能让狗看见王喜超的死尸……”史厚朝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拿着大棍赶走一群狗,我想可能王喜超尸体快要腐臭的的味道,灵敏的狗鼻子都闻道了,我打电话,让冰棺半小时之内送到,否则尸体臭了,没有办法成殓了。

    “王喜超的死应该没有痛苦。”史厚朝说这话,我想可能也有溺水时候的绝望,我俯首于王喜超的身旁。

    大奶也听到了王喜超死亡的消息,拄着拽张来了说:“死亡应该轮到俺这种老不死的,没有想到,王喜超这孩子都比我走得早……”我感觉大奶说的不是说生死,好像在说一茬庄稼,种了又熟了,好像也不是说割麦子,而是说割人命。

    我紧接着通知二大娘,二大娘说:“下雨前看到王喜超精神和气色都那么好。”

    “不是病死的,是掉进门前的池塘里淹死的。”我突然心里很酸很难受,王喜超的死太突然了,让我一时还难以接受王喜超溺水死亡的事实。

    在矿里请了病假回家的二大说:“王喜超水性好着呢,怎么会淹死。”

    “淹死都是会游泳的。”二大娘说话的时候,我想王喜超掉进水里的时候,应该没有力气爬到岸上了,或者脑袋突然缺氧了。

    “王喜超是不是高血压原因。”二大娘说的高血压倒是提醒了我,我一直和高喜超说,医生说要长期服用降压药,王喜超是不是忘记吃了降压药,才导致溺水身亡的。

    “不要在聊怎么去的了,你赶紧一家家通知……但通知的时候千万不要说死了,就说王喜超去了。”二大让我把王喜超的突然过世通知他的亲戚,然后嘱托我如何说话。二大也忙着打电话通知你为文哥,为菊姐。

    我忙着三步并做两步到队长史厚月家,按照二大说的,请史厚月来全权处理王喜超的丧事,史厚月说:“厚树哥让我去帮忙行,跑腿给你挨家挨户通知也都行,但丧事这大总得请史阎王和他儿子小八哥。”

    我看到史为宇也在家,史厚月让史为宇去帮厨,史为宇说:“我去帮厨行,我怕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丧事人多,都是拖家带眷的来。”

    “那请谁合适呢?”我问史为宇。

    “请段玉祝吧。”史为宇说段玉祝的时候,我想到高金虎办喜事的时候,见过段玉祝。我让史为宇帮我去请段玉祝。

    我从史厚月的新家前庄又绕回了后庄赶到史以阎家,史以阎年纪大了的缘故咳嗽不止,史厚阳正在看风水之类的书。我说:“王喜超去了,请阎爷爷和阳八爷帮忙。”

    “让你八爷去吧,我身体不行了,禁不住丧事的折腾。”史以阎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了。

    我紧跟着又请了史厚朝,我回到王喜超家,二大娘和二大已经坐在堂屋里和高金莲商量着在哪里搭灵棚办丧事,最后二大说:“就在王喜超这房子里搭灵棚吧。”

    “这些我也不太懂。”我说话的时候,我想这些事情都按照二大说的办,我找来了史二蛋和史厚月的小儿子史为年。

    八爷史厚阳很快赶到了王喜超家里,现在庄子里的丧事都是史厚阳一把抓,史厚阳也算是子承父业,现在庄子里已经找不到几个懂得丧事礼仪的了。

    “王喜超家还有哪些亲戚得通知到。”二大娘说的时候,其实王喜超的兄弟侄女都不住在庄子上,包括亲戚朋友,我还真不太清楚哪些人。

    “找王喜超的亲戚朋友的事交给队长史厚月吧,他和王喜超交好,对王喜超的事情知道比我们还多。”二大给我提议说。

    史厚阳安排放刚从城里赶回来的为文哥来上礼簿,不懂地方丧事礼俗随时咨询,二大娘和四大娘制孝服等各路人手,二大又亲自去请了一把刀段仙龙置办酒宴。会喊丧的史厚朝也可以施展手脚,四大娘张黄花也自告奋勇的来帮忙。史二楞说:“史厚朝唱大鼓杨琴也是二半吊子,但喊丧十里八村没人可比,史厚朝长着公鸭嗓子,什么场面都能压住。”

    王喜超似乎预感到了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一样,已经提前了及早给自己做好了镜框。大奶说:“王喜超是被一群活泼鱼勾到了池塘里的,说是老阎王从河里出来到史窑庄抓人,一夜没找到合适的人,天亮了,着急赶回地狱,就把王喜超顺手牵羊抓走了。”

    史二楞被六娘段贤琴撵来帮忙,一到门口就说:“王喜超死了也够本了,死了还做了个水鬼。水鬼多好呀,一天到头都可以摸鱼吃,说不定还可以和孟春妮在银河里洗澡呢?”史二楞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我听到了也不和他计较了。

    史厚朝说:“史二楞呀,你也是长了白头的人,这嘴呀少说几句,也为子孙积点德。你这老狗日的就靠着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活着。”

    我请的人第二天都到位了,大总史厚阳说:“要买棺材还是打棺材,抓紧把王喜超的尸体成殓,然后送进城里火化。”

    “尸体放在放在租的冰棺里应该没事。”我和大总史厚阳说了已经保护好了王喜超的尸体。

    “放一天就不得多给人家一天钱吗?做事情最忌讳拖。”史厚阳催促我,赶紧安排火化。

    史厚阳看到把我买的裘皮大衣放在了王喜超的旁边。史厚阳说:“这东西赶紧扔了,裘皮大衣放在里面王喜超来世会托生虎狼。”

    “那就留着他,我阴天下雨穿,也算是时刻想着王喜超了。”我想,死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禁忌。

    史厚艺主动放下了豆腐的生意,忙着跑来帮忙,我让史厚艺负责一些杂事,石厚艺建议我请一帮代哭的人来,我说:“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厚艺大,人家也是卖豆腐做生意的,懂得生财之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还非要犟。”高金莲教训我的时候,我还是不想请代哭假哭的人,对于史厚艺说的越哭越发。我是不相信的。

    石厚朝看我不想请哭丧的人,建议我说:“不请不请吧,死人也就是活人的面子。”

    我和高金莲说:“干大家的亲戚来,你找石厚阳该怎么安排,我还要先忙着去给干大订棺子吧,”

    在老丈人高俊武的的建议下,让我找丁庄的木匠丁老抠来做,我找到丁庄西南角的做棺材的丁老抠的时候,丁老抠说:“这做棺材木料块数越少越好。”

    “六块木料可以吗。”我随口说的。

    做棺材的丁老抠说:“六块木料,你给我多少钱也做不了,最少八块。”

    “不管多少块,速度要快。”我把王喜超准备火化的事情,等着用棺材的事情和丁老抠说了。

    做棺材的老丁说:“可以连夜赶做出来,我先给了丁老抠定金,跟着又去请了十里八村知名的唢呐班。

    老佘家唢呐班已经有了一头喜事,今年有七十佘家班子的创始人佘号召说:“喜事好办,让小辈们去就行了,这丧事必须他七十的老佘亲自出马。”

    “有什么哀曲都吹出来……”我这样说,只想让王喜超体面的走。

    “你就多出点钱,点个大的。”佘号召说的话,我明白了,就是钱的事情。

    “大小我不懂,钱不会少你一分。”我和佘号召说。

    我忙了一圈回到家,我看到二大娘已经在集市上回来,我看到二大娘到大槐树乡里买老时家的死人店购买黑纱、白纸花、白布、红布、烧纸钱、底部有孔的瓦盆。还有纸活:公鸡、白幡、纸马、美元、英镑等,以及纸扎的皇家金库。

    当天二大娘孙翠花和四娘王大美在撕扯着布直系晚辈亲属系白孝带,撕开的又三寸宽也有四寸宽,我和高金莲为五尺长,王喜超又一个外侄女的姑爷为四尺半长,其他来男的带孝帽腰带,女的就是胳膊套个白布。

    晚上在灰暗的灯光下,我把王喜超身体的污垢擦干净,王喜超的脑袋浮肿的像猪尿泡,在灰暗的灯光下整个人一下子鲜亮起来了。我给王喜超的内衣换了青色寿衣,把他喜欢穿的黑色小褂子脱下来,,史厚阳说:“穿黑衣服会变成猪狗不如的畜牲。”

    我把王喜超衣服上的纽扣要全部剪掉,用粗布带将衣服用活结全部系好,用手让王喜超的眼睛合上,让他的五官复位,在王喜超的口内置一枚硬币。左手握一块饼干,右手握一根打狗棍,是用筷子代替的,也是用来敲打我的。我给王喜超穿完寿衣,寿鞋好像买小了,我在王喜超水肿光亮的脚上身上盖了黄绸,我给王喜超苍白仿佛沉沉睡去的脸上面蒙了宽大的绸巾,高金莲把王喜超的手和脚用红线绑好,怕王喜超附身于以免死者灵魂被附于猫狗等动物的身上。

    我用农用三轮车拉着王喜超进城,王喜超活着的时候很少进城,让他火化之前,看一下城里在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在农用车的左后侧贴上王喜超的60岁的年龄,我开着农用车,史二楞在路上撒纸钱,一路上不停地撒,并说:“王喜超,你狗日的,我给你买路钱,你成为鬼,也不在是穷鬼,你这天生的色鬼,你也如愿以偿去找孟春妮了。”

    “史二楞,你这老狗日的对死人也不放过。”史厚朝看不惯史二楞说。

    过沙河桥时,史二楞喊我停车,将纸钱放在桥中央,用石头压好,到了大槐树乡的通往城里的大桥上,我停了车,史二楞又开始撒了美元英镑等,我让史二蛋去取王喜超留在照相留的底片,这是王喜超半个月前在照相馆照的一张放在了大槐树乡里老阎家照相馆,照相馆取头部到脖子下的位置放大,然后切成镜框的大小,放入镜框用黑布盖住。

    到城里遇到红绿灯前,史二楞让我蜗牛一样的开,史二楞说:“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的王喜超,还可以拿着美元英镑到全世界旅游……”

    史二楞要在斑马线的城里交叉路口烧美元英镑,被我禁止住,我说:“你在这里烧钱,不进交警队就得进城管局。”

    当信号变为绿灯时,我开农用三轮车箭一样穿过斑马线。我开着农用三轮车到了晓店火葬场,我将纸公鸡抛出车外,史二楞说我:“史为鼠,怎么不带一只活公鸡。”我不清楚活公鸡和纸公鸡的区别,关键我怕城管呀,火葬车不会影响市容被抓,但你扔在公鸡在大路上了,保准会抓你。

    到了晓店火葬场,今天是好日子,死人都得排队火化,我在办火化手续之前,已经选好松木的骨灰盒和灵牌位。火葬场人员推荐大理石的好,我用手试了下,有好几十斤呢,这样抱下来,能把我累死。我说:“还是木头好,不是钱的问题,是人死就死了,干嘛还要活人抱着骨灰盒受罪,有个腰病,腰都能累弯了。”推荐骨灰盒的工作人员轻蔑了我一眼,把我当成不孝子了。

    睡着了王喜超从冷藏柜拽出来,已经冻得鼻青眼肿了,一辈子没有买起空调,死了也算是享受一次空调的待遇,史二楞抱着王喜超的尸身将睡熟了失去了知觉的放到停尸车上。

    我作为孝子需要给王喜超开光,我拿一棉签,沾着洋河大曲,在王喜超身上轻轻擦,一点一点的擦,仿佛擦出王喜超的全部的生活,仿佛要擦出王喜超这辈子的时光。我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擦王喜超的头的时候,我发现王喜超头已经白了大半,眼睛已经凹陷了下去,鼻子已经失去了灵敏的嗅觉,只有那张爱吃五谷杂粮的口,还没有吃够这人间美味。王喜超的耳朵里已经堆积了污垢,可能王喜超也不想听到史窑庄的流言蜚语,背地里史窑庄一帮老妇女把他说成了二傻子。

    王喜超胸口已经发硬,多年的咳嗽已经让他的肺部变黑了,王喜超的两只右手长满了老茧,还有那瘦骨嶙峋的脚,让他站不稳,站不住的脚根,像沙河里无根的野草,掉进池塘里还不能像野草那样的漂浮。我想王喜超是不是因为眼花掉进池塘里的呢?但阴天也不会有太阳照射在他的眼睛上。我一遍给王喜超擦身子一遍念叨:“开眼光,观四方;开耳光,听八方;开鼻光,闻菜香;开口光,吃驴羊;开心光,亮堂堂;开手光,抓钱粮;开脚光,脚踏莲花登天堂。”

    我花钱请了专业尸体的美容师给王喜超化妆,爱唱戏的王喜超死了还可以演一回戏。我想起了大奶说过,王喜超年轻时玩旱船可溜了,十里八村的姑娘喜欢他,也是因为他春节耍的旱船,我曾经吃过的长条金果,就是王喜超玩旱船赚来的,还有大白兔奶糖应该也是。

    我选用绿色火化炉火化睡着了王喜超,我目送王喜超进入炉膛,我看到王喜超在熊熊的大火中重生,他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我戴上口罩和一次性卫生手套用晓店火葬场特制的铁筷子夹起王喜超的骨灰放进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