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喊出来,现场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都愣住了,怎么余家还生了个皇帝出来?不是个妖吗?
余家爷儿俩,更是不知所措了。
“臣,马建国为陛下贺!”外乡人走了进来,抬眼看过去,只见这是一个面向五十余岁的半老头子,瘦高身材,带着个黑边眼镜,右边眼镜腿儿缠了一圈儿白胶布。
“哟,这是不是马秀才吗?你来大王庄可就算破了规矩了。”是个同行!刘瞎子把他给认出来了。
旁人也有听过他的,于是这些同行纷纷开口了,要把他给轰走。
余家爷儿俩也明白过来了,这也是个半仙。只是看着这个造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其他的半仙不太一样,缺仙气儿。
杨树林这时悄悄捅了一下老余头,低声道:“大爷,他这得要多少钱?话说的恁大?”
老余头心里一惊,瞬间反应过来上前赔笑:“马神仙,咱家可没啥拿的出手的物件儿了,就剩了十个鸡蛋都给了刘神仙了。”
说着他用手里的烟袋一指刘神仙手里拎着的小蓝布兜儿,只见鼓鼓囊囊的。
他说这话,新来的马神仙还没说话,其他的半仙嗡的一声就炸了锅了,这都被老刘给刮完了,他们这不是白跑一趟么?老余家怎么这么抠儿?这么大日子也不准备准备?
这现场众仙突然的喧闹,让老余头有点儿傻眼,急着解释:“家里的钱都给跃进媳妇补身子了,等过两年光景好了,咱再送鸡蛋给补上。”
老余头赔笑的脸上,褶子都快能挤死苍蝇了,可是他一个老庄稼汉根本不懂,这些人谁会等你两年。
一个神汉就开始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余家:“鱼妖转世,其室多灾,可叹!”说完摇了摇头就走了。
老余头开始慌了,破口而出:“咱家还有粮票!”屋里的老余太太听到这话,脑袋眩晕了一下,现在谁还用粮票?
听到老余头这话更没人理他了,紧接着是第二个:“天煞孤星,一生孤苦,可悲!”又一个走了。
第三个:“少年夭折,命负多孤,可怜!”又一个走了。
……“克天克地,克仙克神,可怕!”又一个。
“娘……”
余跃进再也忍不住了,气的面色通红破口大骂:“我日你娘!你们这些狗日的没爹的玩意儿。”
骂着就要上前去打,老余头激灵一下,伸胳膊就把他死死的抱住了,喘着粗气急道:“跃进,跃进,可不敢得罪神仙啊!”
最后这个神仙看余跃进要动手,正准备跑,但看着余跃进被拦住了,他又停了下来。听完老余头的话,他嗤笑了一声正要说话。
突然一块砖头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他的头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措手不及。嗷~~的一声惨叫,嘴里的话也被硬生生地砸了回去。
与此同时鲜血从头顶涌了出来,瞬间遮住了他的双眼。可以想象,这一砖头砸得有多重,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砸裂开来。
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转身夺路就逃。捂着受伤的头慌乱地冲出了余家。
是马神汉!
马建国!过来抢地盘的外乡神仙。
马神汉左眼一眯,把手里带血的砖头拿到瞪大了的右眼齐平位置,瞄了一下。然后脚下向前一个助力,手臂甩开,猛的扔向了逃跑的神仙。只听又一声啊的惨叫,其人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而拎了鸡蛋的刘神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马神汉拍了拍手,然后推了一下眼镜,沉声道:“招摇撞骗,诅咒陛下,其罪当诛!”
院子里的剩下了本庄来看热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打神仙?他们可不敢,谁知道会给你弄个什么法子搞的你家宅不宁。
帮余家出点儿东西?谁家也不富裕,刚分了田没两年,因为中原大地人多地少。每家一年的产出都不够自己家嚼用的,一年四季得有两季吃杂面。像老余家现在五口人,还不到四亩地。
再说老余家是独户,单传的独户,在村里现在除了王家,跟其他家都没有宗族关系,没亲没故的更没有人帮衬。
没看余跃进的小舅子,王学堂屁都不放一个么?余跃进给的五百彩礼可都让这小子用了。
王家也是独户,但这个独户更是不同。大王庄之所以叫大王庄就是因为这个庄子以前就属于王家的,其他都是佃农,都不姓王。
杨树林突然跳着脚对着外面开始骂了起来:“一帮砸草的绝户玩意儿,刚才要不是你们狗日的跑的快,咱非打死你们这帮狗日的。”
“就是,到处骗人的驴日的玩意儿……”
“要不是几把玩意儿跑的快,俺肯定打破他的头。”
……
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同仇敌忾,声讨着刚才那些神仙。心里总想着抽了余跃进发的烟,得说的过去才行,不然有点儿亏心,不踏实。
老百姓过日子就是要的一个踏实。
气氛变得融洽起来,老余头和余跃进一边跟他们附和,一边看马神汉,不知道怎么跟他往下进行了。
余跃进支吾着:“马,马神仙,谢谢了,呵呵,俺也不会说话。”老余头也赔笑。
只见马神汉一摆手:“额不要钱!神仙额不敢当,陛下是在东屋吧。”
余跃进愣愣点点头,心想只要你不要钱,你说陛下就陛下吧,反正你是神仙。
只见马神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展了开来:“此乃臣为陛下上的贺表!”说完他就朝着东屋跪下了,双手把那张纸捧过头顶。余跃进正想拉他,马神汉已经开口了。
“贺我皇满月岁表。”
“伏闻皇帝陛下庚申惊蛰降临,其日其时,天落雷雨以贺,龙腾升空起舞。东风送暖相伴,春雪顿步以让。神人交庆,日月贞明。”
“臣往查之,见鱼龙碑开,乃帝临秽土!”
“臣不胜诚喜之至,顿首顿首。臣闻王者必为天所相,为人所归,上符天心,下合人志,然后奄有四海,以君万邦。”
“碑留字楚,臣以为可为国朝之号,愿陛下查查之。”
“臣,长安人氏马屠苏,谨奉表以闻。”
诵读完毕,院子里的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懂!感觉就很高大很厉害,虽然他们不清楚,他们表达不出来的那个词叫神圣。
不过有些疑惑,他自己刚才不是说马建国吗?现在怎么又是马屠苏了?
马神汉把自己贺表双手捧给余跃进,余跃进愣愣的接了过来。马神汉又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个礼大王庄的是懂得,他们从祖辈就开始磕。
现场的气氛更加肃穆起来,众人鸦雀无声的看着这有些诡异的场面。
“祥厚,皇帝现在可不能叫了!还有跃进,你可是当过兵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突然走进院子,面色严肃。
是大王庄村长刘长河!院子里的人顿时噤声。
是的,余老头名余祥厚,他跟余跃进听了刘长河的话,眉头就有些见汗了,尽管这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可见村长威望。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木鱼声,接着有人喊道:“生来就笑,是大自在,得大欢喜,我佛降世,贫僧有色前来拜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