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产房的门“咣当”一声,猛的被从里面撞开,只见一个护士逃命似的,往外急闯。
余跃进反应迅速,一把就拽住了护士的手腕,急问道:“生了吗?俺媳妇咋样?”
护士被这突然的一下,扯的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随后感觉自己的手就好像被钢钳箍住了一样。
她羞愤的怒视余跃进,大声尖叫:“松开!”
余跃进赶忙松手,赔笑着正想开口。
谁知护士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甩了一句:“生了。”就往外逃,不一会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余跃进继续愣神的功夫。
产房的门又被从里面推开开了,一个中年白大褂走了出来:“余跃进,你有儿子了,母子平安。”
余跃进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开心的咧着大嘴,上前就要去握医生的手。
白大褂躲开了他黝黑的大手。
余跃进也不介意,看着医生不断致谢:“谢谢崔大夫,呵呵,谢谢崔大夫,俺媳妇还好吧?”边说边踮着脚往产房里看。
可这是弹簧门,人离开就自动关上了,他哪能看的到什么。
崔大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孩子很好,就是刚才把小齐吓住了,可能需要去大医院再看看。”
余跃进听到这话身子猛然一僵,他死死盯着催大夫,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咋,咋回事儿?”
“你跟我过来。”崔大夫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后扯了扯余跃进的胳膊,把他引到了一边,远离了产房的门口。
然后说道:“你儿子,生下来不会哭,这刚生下来不哭可不行!你知道吧?”
崔大夫见余跃进的表情有些茫然,继续说道:”你不知道不要紧,这个不重要。”
“因为你儿子不哭,于是小齐就打他的屁股,但后来小齐的手都打红了,你儿子非但没哭,还冲着小齐笑了。”
“啊?我儿子抗揍?”余跃进表情有些茫然。
“不是抗揍!”
他接着索性就一次性说完:“就因为你儿子这样情况,就把小齐给吓跑了,就刚才跑的那个护士。
余跃进点点头,心说这有什么可怕的。
崔大夫继续说:“小齐还头一次接生这样的孩子。”
“另外你儿子眉心还有个小胎记,这就更让小齐害怕了,她文化低,知道的少,有些迷信,你明白了吗?”
余跃进松了口气,就这事儿,算个球,他才不迷信,上过战场的汉子岂会怕牛鬼蛇神?
“但以我多年行医,呃,还有读书的经验来看,我觉得你儿子可能是感知神经有点儿问题,最好到省里大医院看看。”
余跃进这回不淡定了,他一把抓住了崔大夫的手:“这,是有病?”
紧接着他噗通就跪下了:“催大夫您救救我儿子,我求求您,这娃可不能有事儿啊。”
余跃进眼眶有些红了:“俺爹俺娘还在家里等着呢,要是听说孩子有大病,那就不能活了啊。”
“余跃进,你松开我的手,疼!”催大夫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余跃进听话的急忙松开,可松手的时机有点儿突然,正赶上催大夫用力向后抽!可怜崔大夫,一个屁墩儿,就坐在了地上。
余跃进赶紧扑过去要去扶他。
崔大夫甩手指着他:“不许动!”他是怕了这个力大无穷的莽汉了。
然后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向走廊里的一个年轻的医生喊道:“小王过来扶我一下。”
小王奇怪的看着两个在地上的人,见崔大夫脸色难看,于是不敢耽搁,赶紧跑过来把他扶了起来,也没敢多问。
崔大夫站起来平复了一下,冲着地上的余跃进说道:“你起来,听我继续说。”
余跃进从善如流,崔大夫紧接着说道:“不用过来!你就站在那里别动,听我说。”
催大夫后退了一步:“余跃进,我也没有那么高的医术水平,当然也不低。”
“你听我的安排,先把孩子抱回家,等他大一点儿五六岁的时候再说,如果问题严重,我和你一块儿想办法,现在太小了,想治也治不了。”
余跃进听到这话心算是有些放下了,随后挠了挠头道:“那行,俺媳妇没事吧?”
“你问了三遍你媳妇了,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
余跃进搓着手,讪笑着:“三遍?嘿嘿,那就好,那就好,俺要进去看看。”
“一会儿孩子就抱到病房去了,你到那里等着。”
忽然余跃进又走到了催大夫近前,催大夫被他突然的接近,吓得又退了一步。
只见余跃进对着催大夫“啪”的敬了个极其有劲儿的军礼!
“领导辛苦了!”
崔大夫摆了摆手,不想说话,跟他打个交道比接生个孩子还累。
从这天夜里开始,没过几天,朱仙镇就有四条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
第一条:雪夜,黄河上空落雷如雨,却毫无声息。
第二条:黄河边上的断尾神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基座儿,基座上出现了一个字:楚。
第三条:大王庄的王家的大闺女王学玲,给老余家生了个儿子,生下来就不会哭,只会笑。据说把齐护士都给吓疯了,大名鼎鼎的崔大夫更是被吓的在医院走廊上到处爬。
第四条:老余家这个儿子有三只眼!
俗话说,一句话经过三个人就开始变味儿了,这次的朱仙镇惊人事件也不例外。
果然没过多少天,传言就开始变了味儿了,而且味儿很大,竟然传出来三个版本。
说余家的孩子是鱼妖转世,施法迷了余跃进跟小护士睡觉,然后被崔大夫抓了包儿,连小护士的大白腚上三颗痣的位置,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是村版。
小护士跟崔大夫睡觉,被陪媳妇生孩子的余跃进撞破了,小护士吓得尖叫,提裤子跑路,被余跃进看见了大白腚上的三颗痣。
这是黄留县城版。
而在朱仙镇上,两个版本互相争执不下,老余家儿子的事儿慢慢没人关注了,关注点都转移到了三痣护士身上。
今年这个初春的农歇时节,闲着没事儿干的黄留县百姓,娱乐生活充满了色彩。
一个月后,孩子满月,可以抱出来见人的时候十里八乡的半仙都来了,说要给这个孩子算命,其实就是来挣钱的。
这天老余家的小院子里里外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余跃进满面憨笑,媳妇没事,就没大事儿。
老余头眉头微锁面带假笑,孙子的事儿,多小都是大事儿。
爷儿俩心思各异的在自家院子里招呼人。
“呦呵,跃进,洋烟儿!你娃儿起名了没?”
余跃进笑呵呵的散着香烟,边给对方点火:“起了,刘瞎子……呃,刘神仙。”他猛的看见了刘瞎子,不能当面叫这名儿。
“刘神仙起的,余欢。”
“好名字,余欢,欢笑,人家说这笑着生,是生下来就看破了世道,长大要有大能耐哩。”
“是这,是这。”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又有人喊了起来:“跃进,那个三痣护士好看不?大白腚滑不滑?”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来精神了,开始起哄,要余跃进说说。
“杨树林!你咋能这样说?”余跃进听到这话有些急眼。
穿着个破夹袄的杨树林,走过来把手搭在余跃进的肩膀上:“跃进,咋啦?怕学玲听见?我跟你说啊,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学玲跟我一起长大哩,她要敢跟你闹看我怎么说她!”
只是他比余跃进矮半个头,搭着余跃进的肩膀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一双快磨破皮的破皮鞋,在地上DuangDuang的跺踩两下,眼睛向着闭门的东屋不时地瞄两眼。
这时外面有人喊:“这是余家吗?孩子满月的余家?”听声音是个外乡人。
自有众人回应称是。
然后只听得一声高呼:“臣,马建国,叩见陛下,为陛下降红尘贺!为陛下满月岁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