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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热孝成婚

    纵然是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现在的上官玉至,和民间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相比,并没什么区别。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立冬这一天,上官玉至在皇后、宗伯、太子、同媓、吕布衣的围绕下,终是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走完了他的一生。

    后世对这位帝王的评价,也还算精准。在位期间,他似乎只做成了一件大事——收复故土。不过这件大事,足以掩盖他那被史官诟病的“断袖之癖”。

    尽管陛下有言在先,不许他们哭。他说,他这是要去见他最爱的女人,是重逢的喜事,不许大家扫兴。不过他还说了,如果实在想哭,就放在心里哭,不许让他听到。

    在过去的这近两年里,陛下给予了上官轩服和吕布衣二人,前所未有的父爱关怀。然而如今,这份爱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深深地刺痛着他们的心。

    所以,上官轩服和吕布衣,不约而同的,一个躲在东宫,一个躲在自己宫外的府邸,偷偷的流泪,偷偷的祭奠这位他们尊敬的长辈。

    上官玉至这一生,先是有幸得到了大哥毫无保留的支持和谦让,大哥将皇位拱手相让,使得他得以登上那万人瞩目的宝座。

    然而,由于从小就得不到父母的宠爱,他内心深处一直对父皇、母后和大哥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充满了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

    可后来的他,又是幸运的。他遇上了陆锵。

    犹记得第一次,他背着哭泣的锵儿,将她送回家的那一天,十二岁的姑娘家,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区于男子的变化,那天,他便察觉到了锵儿是个姑娘家。

    在他看来,锵儿看似胆小怯懦,却也是最为坚韧不拔之人。锵儿生来身躯孱弱,仿若风中摇曳的娇花,然而为了家族的荣耀与传承,她不得不顺从父亲之命,自呱呱坠地那刻起,就被迫以男子身份示人。这个女子,明明心中充满恐惧和无助,却依然咬紧牙关,奋力前行。

    他们二人何其相似啊!边流泪边奋勇直前。也正是那日,他的心弦被深深触动,从此陷入爱河无法自拔。

    尽管在外人面前,上官玉至总是扮演着懂事的兄长,照顾着下面的弟弟妹妹。但实际上,他所有的坚韧都只是爹不疼娘不爱之下,无可奈何的伪装。他的内心深处同样脆弱不堪,甚至比起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陆锵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他知道,其实自己是个小心眼,一直偷偷窥视着父皇母后和大哥那一家三口的幸福。不过正是因为他心窄,所以仅能容纳下陆锵这唯一的存在。

    如果说守护江山、收复故土,是他身为帝王的使命。

    可同样身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男子的他。他唯一想保护的唯有陆锵一人而已。那些年来,他们相互依偎,共同抵御着外界的风雨侵蚀,携手走过人生的漫漫长路。

    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上官玉至是满足的。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羡慕父皇母后和大哥这一家三口了。他有陆锵,有二人的亲生女儿同媓。生前,他为陆锵打造的超过规制的“和煦园”,将陆锵和女儿,都好好的保护了起来。死后,他为爱妻修建了繁华的陵寝,他们终将“永不分离”。

    至于同媓,他甚至都不用特意交代,风直和小布,自会好好照顾妹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尤其是小布这丫头,有原则但不多,那是个护短的。

    不过,他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旨意,对他而言,他的死亡是一种解脱,是和爱人的重逢,是喜事。他不需要儿女守孝,反而留下最后一道遗旨,命太子热孝成婚。

    其实为了顾及小布的感受,风直的婚事,他已经是一拖再拖了。最后,还是小布这个傻丫头,见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亲自开口催促,这才定了兰陵萧家的丫头。

    那日,风直太子面色凝重地站在先帝的灵柩之前,身着华丽的龙袍,头顶璀璨的皇冠,庄严肃穆。在满朝文武和众多宫女太监的注视下,他郑重其事地完成了登基大典,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帝。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先帝百日祭的日子。按照先帝生前留下的遗诏,新帝要在这一天迎娶兰陵萧家的女儿萧锦衣为皇后。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婚的盛典正式拉开帷幕。宫殿内灯火辉煌,红烛摇曳,将一切都映照得如梦如幻。当萧锦衣身披华丽的皇后冕服,缓缓步入殿堂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倾倒。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肌肤如雪,美目流转之间顾盼生辉,真可谓是国色天香。

    此刻,已经登基为帝的上官轩服与刚刚册立的皇后萧锦衣携手并肩,正在接受众人的朝拜和祝福。

    今日的阿玉,身着一身特制的黑红冕服,比竹林那日,更为惊艳。可是一想到,这样的阿玉,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郎。虽然是她先放弃的他,可此时,她的心却是难以言喻的刺痛。

    面前的男子,曾在那北地的英雄冢前,挺身而出,坚定地护着她,甘愿承受本应落在她身上的鞭子。又不顾身份的尊卑,和她结为异姓兄弟。他们,曾在看不到明日曙光的沙场生涯中彼此依偎,相互温暖,直到胜利。后来,当他误以为她死了之后,他竟难过的险些追随她而去。他,曾为她花心思,在李楼村打造了豪华的江南大宅等她回来。为了能够将她彻底留在身边,不惜使出苦肉计。更是在徽州的农家,心甘情愿地替她忍受蚊虫叮咬,这样厚重的深情,让她如何放得下。

    “你这是干嘛,这不是迟早的事,矫情……”吕布衣在心中把自己骂了一遍,泪水也瞬间憋了回去。即便心痛难忍,她还是默默地祝福阿玉和萧锦衣能够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而她,既然发了誓,便会遵守自己的誓言,一生一世守护阿玉。

    可向来酒量不错的阿玉,今天却早早的醉了,甚至搭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偷偷说道:“可惜你不是女人,不然,我便直接娶了你,省的我现在日夜受煎熬”

    亲耳听到他的心意,她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尽管接下来,他便要同别人洞房花烛她却一点都不难过了。

    原来我要的是你的心,而非躯壳。

    原来你,并非真的断袖,却爱上了,自以为的身为男子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