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吕布衣在殿前毅然决然地双膝跪地,高声道:“恳请陛下宽恕我的欺君之罪。十五岁那年,我的未婚夫婿秦偃,殒命疆场,死因扑朔迷离。为了查明真相,我迫不得已女扮男装,前去投军。
面对真相,别说其他人瞠目结舌,许久都未能回过神来,就连上官轩服本人也不例外。
即便相隔甚远,吕布衣也感受到了阿玉的熊熊怒火,却只当他需要些许时间来接受真相,于是心虚地扭过头,转而对着皇后说道:“先帝和陛下,对萧家恩宠有加,却不曾料到,萧家的女儿,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你三番五次地针对我,无非是后宫女子的争风吃醋罢了。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都可以忍了。但你今日,竟如此费尽心机,欲加害一对无辜的母子。试想今日,我若真是男儿身,此时的云妃娘娘和大皇子,面对这众口铄金的悠悠之口,又岂能有活路?你这分明是要将他们母子逼上绝路啊!”
朝堂上的众臣,个个皆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平日里说话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吕布衣竟如此直截了当地将真相戳破,丝毫不给皇后留半分情面。
“还有,皇后娘娘方才口口声声说什么罪臣之女,莫非是忘了,早在陛下登基之后,便已大赦天下,其中就包括方家。去年温疟肆虐,多亏了方老太医父子博学多识,及时寻得青蒿,才阻止了温疟的蔓延,后来还是大宗伯亲自举荐小方太医,入了太医院。敢问皇后娘娘,这罪臣之说,又是从何而来呢?”
此时的皇后,已然没了最初的趾高气扬,认命地跌落在地,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女子?原来,她竟然是女子?难怪,难怪!
此时,一旁的方云苏,却丝毫没有摆脱嫌疑的喜悦,反而是对着吕布衣,泣不成声:“小布,对不起……”
方云苏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只不过,她有愧,却不悔。她不后悔当年的决定。毕竟,如今的她,不仅有大皇子可以依靠。最重要的是,母家也被特赦回京,身为方家的女儿,她以一己之身,拯救家族于危难之中,她没有错,可对那人,她却始终有愧。不,是对那二人有愧。那二人,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来当年,竟是自己,生生拆散了两个人。
终是太后娘娘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来人,将吕将军请到内廷,验明正身……”
吕布衣乖乖的跟着嬷嬷们来到内廷,得亏她脸皮厚,换了寻常女子,赤身裸体地被这么多人围观,恐怕早就羞愤而死了。那些人验完便退下了。至于廷上后来发生的事,吕布衣便一无所知了。
因此事过于惊骇。最终,朝臣们商讨的结果竟是,吕布衣女扮男装参军之事,必须严密隐瞒。文臣们或许知之甚少,而武将们却皆心知肚明。
想当年,凌乘风麾下的吕布衣,率领众人暗修栈道,用火攻,一口气烧死烧伤了赤夷人八万精兵强将,彻底将赤夷人赶回老巢,洛夏方能赢得止戈之战。
岂料今日方知,战争的胜利竟然系于一个女子之手。这若传扬出去,满朝武将颜面何存?更有甚者,万一引得民间女子纷纷效仿,踊跃投军,岂不是乱了套?所以,吕布衣只能是个男人。
今日的朝堂上,就连那位平日里一向严苛,曾直言不讳骂过她断袖,勾引阿玉的老御史,也跑出来辩道:“我看这吕将军,不过是男生女相而已,现下已无战事,不如陛下厚赐吕将军,命他卸甲归田。此事,便可就此翻过”。
此话一出,其余朝臣纷纷响应。
至于皇后,陛下原本欲废黜其后位,然太医诊断出,她已有一月余身孕。无奈之下,只能暂且将其幽禁于寝宫,待诞下皇嗣后再行定夺。
而阿馒的皇子身份,随着吕布衣女儿身的曝光,所有谣言皆不攻自破。只是阿馒心中颇为困惑,叫了多年的叔父竟变成了女子。最后还是父皇同他说:以后,便改口叫“姑姑”吧。
还真是惊天动魄的一天,上官轩服这一整天,脑子都是乱轰轰的。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在朝廷上,处理完一切。
上官轩服几乎是跑着去见她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骗子,这个全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他觉得这些年来的自己,就像个丑角,被那人耍的团团转。当年,她害得自己,以为自己是个断袖,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当年在北地,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甚至直到今天真相大白之前,他一直都是自我怀疑的。
就算当初在军中,她是有苦衷的。可重逢后呢?她为何要继续隐瞒?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心中那畸形的情感,只想单纯的将那人护在身后。
先帝曾问过他,有没有想娶的女人?
他想了想,既然无法娶心中的那个人。至于谁来做这个皇后,也无非是帝王的平衡之术,是谁也不重要了。于是,他回答先帝:没有,全凭父皇做主。
一想到她,就那么没心没肺的看着自己,娶了一个又一个,甚至亲手将自己往后宫推。他就恨的牙痒痒。自己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她一个。可她呢?心中竟是一点都没有自己吗?
恨归恨,可听到太后要带她去验身,他又开始担心她,验身的流程之屈辱,他是知道的。担心她会被嬷嬷们吓到,又担心她忍不住把嬷嬷们打一顿,如果这样倒是好了。可她只是乖乖的配合,不久,嬷嬷们就送来了,她是女儿身无疑的结果。
还有今日的朝堂上,一开始,他还未从得知她是女儿身的震惊里反应过来,那句“未婚夫婿”又再次刺痛了他,还好,那人死了。
他匆匆赶来,却见房中,一个惊艳的绝色美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发呆,毫无仪态可言,一只脚还无聊的时不时去勾床上的纱幔。这美人,不是吕布衣又是谁?他突然就更加生气了
吕布衣只觉得暗地里有一双手,在操控着这一切,至于是谁,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却想不通,那人为何要这样做?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阿玉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一上来就要扒自己衣服。她不禁脱口而出:“没完了是吧,刚才那些人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然而今日的阿玉,与她平日所熟知的那个阿玉,简直是判若两人。他似乎想亲自证实这一切,她自以为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放弃了抵抗。
可当那人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可她对阿玉的举动并不反感,反而理解、接受、甚至享受。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沦陷了,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有些事,阿玉没看清,她却不得不,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可这话非但没有阻止阿玉,反而更加激怒了他。他的动作更加粗鲁,甚至毫不留情的在她的唇间咬了一口,现在,他要行使帝王的权力了。吕布衣没想到,阿玉竟然也会说脏话:“去他娘的兄弟,谁要做你的兄弟?你说对了,老子就是想睡你,十几年前就想了”
这下换吕布衣不知所措了,阿玉的吻落在她的锁骨,只觉得整个人酥酥麻麻的。可是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肚兜上那柔软的部分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呲”的一声,那人瞬间就停住了手。她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勒太久了,猛地一松开,一碰就疼。”
他瞬间就心疼的停下来了,乖乖的躺在她身边,再未有任何过分的举动。蓦然回想起当年,当他险些从云梯上滑落之际,她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条洁白的布条,及时拉住了自己。原来,原来竟是如此?只是他当时因为恐高,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这件事,虽说她隐瞒在先,可归根结底也是自己太过疏忽大意了。
细细想来,她虽然多数时候,同那些痞子兵一样的言语粗俗。但实际上,还是有许多细微之处,是经不住仔细推敲的,分明与男子大不相同。
例如,哪有大男人天天在身上带糖的?哪有男子会像女子般往衣服上缝“小金库”的?还有,她也曾红着脸告诉自己,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只是当时,自己却把她当成了真正的断袖。
还有那日她误食了滇妃送来的汤后,宗伯的话。想来那日宗伯便已经知道了,还当是他二人之间的小情趣
只是,就算旁的可以伪装,那个,她又是如何瞒了这么多年的?
“看你这样,就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就是问癸水吗?我体质特殊,天生没有那玩意,天生的不孕不育体质。”
以往想安慰对方的时候,二人想抱便直接抱了,可现在却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经过一番内心争斗,终是小心翼翼的揽过她的肩,轻拍道:ot没事,我说过的,你若是喜欢孩子,可将阿馒当作你的亲生儿子ot
明明理亏的是她,现在不知所措的反而是自己。
接着,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多年前的心事,全部说予她听。
他告诉她,当年那夜的同榻而眠,他做了奇怪的梦,梦中的她是个女人,在梦里,他对她做了不好的事。
后来,清醒的他,被自己的梦吓到了,怀疑自己是个断袖。可他是家中独子,是母亲唯一的依仗,绝对不可以。那段时间,他几乎是成日借酒消愁,这才有了妓馆和云苏的那一夜。
原来如此,原来,他竟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早的时候就对自己动了情。只是现在,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一个翻身,便将阿玉压在身下,吻了上去,直到有些呼吸不上来,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你竟敢趁我睡着偷亲我,你知道我向来不肯吃亏的,如此,我们便扯平了”。
说完,便起身从他身上下来,慢悠悠的穿上鞋子,心情愉悦的大摇大摆的出宫去了,留下面红耳赤的上官轩服。
是啊,吕布衣今生想要的,早就已经得到了,甚至比她以为的还要早。她怎能不心情愉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