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门外哭喊声越来越近,寒冰了转头看去,只见屋门猛地被踹开,陶延踉踉跄跄跑了进来,拉住阮烛文的手便大声哭喊起来。
雾隐输完最后一丝真气,也收了法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施法送进了阮烛文口中,才到一旁恢复元气。
寒冰了忙扶住雾隐,也从袖中拿出一粒丹药给雾隐服下,“阿兄?”
雾隐看着寒冰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眼阮烛文,“救人本就是阿兄之责,药神殿每日的祈愿可比这多多了。”
寒冰了闻言鼻子一酸,她好像明白阿伯们为什么总喊着让她早日成仙了,雾隐实在……太辛苦了。
“老爷哭什么?”床边传来阮烛文的声音,几人均兴奋地望去。
“娘——”旁边的阴魂也迎上去。
“夫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陶延抹了抹眼泪,欣喜地拉着阮烛文的手,“快将大夫请来。”
阮烛文看着陶延,半晌,将头别到一旁,“元安……”
陶延闻言亦悲痛掩面。
“爹,娘,生死有命,你们莫要为我伤心。”旁边的阴魂欲拉住两人,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陶延用袖拂了拂眼泪,努力抑住悲痛,拉过阮烛文的手,尽可能平淡道,“夫人千万保重自己,安儿如此,也是他的命数,我陶家子孙,为义而亡,死得英勇,说不定他此刻也正看着我们呢。”
说话间,已有郎中进了屋来,替阮烛文把了把脉后,一阵惊呼,又仔细探查,眼睛在周围搜索起来,忽见盆中之景,吓得瘫坐在地上。
陶延心中一紧,忙扶起那郎中,低身轻问,“敢问郎中,内人可有何不妥?”
郎中忙坐定,缓了缓心神,看向陶延,恭敬道,“尊夫人已无大碍,竟是奇迹。”
陶延闻言出了口气,又听那郎中道,“只是夫人体弱,又受此惊吓,肚中已有数月之婴孩,却是……”郎中叹了口气。
“什么?”陶延和阮烛文均是一惊,“竟,何时有的身孕?”
“算起来,应是有近两月了。”郎中答道。
那名唤陶元安的阴魂看着父母,又看了看一旁呆站着的慕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天要亡我陶家啊。”陶延捶胸顿足。
阮烛文拉了拉陶延,“老爷,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
陶延将阮烛文揽入怀中,两人相拥而泣,陶延抚了抚阮烛文的背,边哭边道,“夫人千万保重自己,我只有你了。”
“父亲母亲……”陶元安亦哭着抱住两人。
寒冰了见不得此等场景,擦了擦眼泪往外走去。
刚一出门,便见一群人围在屋门外亦悲痛不已。
寒冰了抬眼寻去,却见阮南青在角落里坐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之色。
寒冰了正待过去,忽见将离踏步而来,遂停住,待将离近前,才试探地问道,“你……?”
“引魂。”将离看向门前陶元安的肉身。
寒冰了后退了一步,最怕的还是来了,又看向将离,略微庆幸,又纠结着问道,“可以容他们再待一会儿吗?”
将离没有回答,一番闭眼感知后,睁眼径直朝阮烛文房中走去。
“将离——”寒冰了见状也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进入屋内后,将离看向床前的两缕阴魂,三人目光相对,半晌,将离才幽幽开口,“京都陶府陶元安,今日今时阳寿尽,速同我回地府报到。”
陶元安闻言,又抱了抱陶延和阮烛文,随后起身走到将离身旁。
寒冰了走上前,“将离——”
将离没有理会寒冰了,亦没有立马带走陶元安的意思。
寒冰了见状,也走到慕水身旁,指了指他看着将离道,“他呢?算是没有投胎成功吗?可需回地府重入轮回。”
“生死簿尚未载入他的信息,我也不知。”将离答道。
寒冰了低了低头,“那他便又只能以阴魂之驱飘荡世间了吗?”
众人皆未答话,寒冰了看向雾隐,见他依旧打坐恢复元气,没有睁眼的打算,寒冰了眉眼低了低坐到一旁。
空气安静地可怕,只闻得见陶延夫妻的哭声。
陶元安看了看几人,忽然开口道,“可以将弟弟的元神安置入我的体内吗?”
将离震惊地看向陶元安,寒冰了闻言也站了起来。
“我今日阳寿尽,阴魂入地府,那肉身,自然也就算不得我的了,还不如将他给了弟弟,如此,爹娘也不至悲痛绝望了。”陶元安淡淡道。
“看阴君表情,是做得的对吧。”陶元安笑了笑,将离眼神躲闪没有回答,一旁的雾隐嘴角也动了动。
“陶元安是陶元安,弟弟是弟弟,至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并无任何不妥。”陶元安努力说服几人。
寒冰了看了看将离,这么好的办法,她有点心动,只是,还是觉得此法有违天理。
“他如今心智未成,即使有了肉身,也不过是苟活于世……”将离道。
“不,阴君,没有肉身,他才是四处游荡,有了肉身,还有爹娘爱护于他。”陶元安道。
将离低了低头,他在犹豫。
“问问他愿不愿吧。”一旁的雾隐缓缓睁眼,看向慕水。
“好~”未等众人开口,慕水竟吐出一个字来。
众人均震惊地看向慕水,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却无果,只得作罢。
反是陶元安听得开心,也拍了拍手,一边流泪一边笑道,“好,好。”
又转头看向将离,“拜托了,阴君。”
将离看了看众人,方下定决心般答道,“好。”
正待施法时,却被寒冰了跑来一把抓住。
将离疑惑地看向寒冰了,寒冰了看向雾隐,“阿兄?”
雾隐知她心中顾虑,拉开她的手道,“他们自愿如此,不算违天道。”
寒冰了闻言,又转头看向慕水,竟从他眼中看到了生的渴望,遂呼了口气,“罢了,有劳将离了。”
将离点了点头,抬手牵住慕水,来到屋门外,又向空中画了几道符,打在陶元安身体上。
随后拖起慕水之灵,慢慢送入陶元安体内,待合二为一,又画出一张符打去,让陶元安暂时保持昏厥之状。
“好了。”将离看向众人。
雾隐忙来到慕水跟前,伸出手探了探气息,随后站起身向寒冰了点了点头。
寒冰了一阵欣喜,忙屈身向将离道,“多谢。”
一旁的陶元安之魂亦屈身感谢。
将离扶起两人,又见陶元安走向门外的两名少年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我想与爹娘说几句话,可以吗阴君?”
将离见陶元安之状,点了点头,抬手画了张符,打到屋内的陶延夫妻身上,让他们能看见陶元安之魂,做完一切,才向他点了点头。
陶元安拱手致谢,随后跨步走向屋内。
角落里的阮南青见着几人的动作,亦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又转了转头,看向远方。
“阮南青,怎么了?”寒冰了道。
“极度悲伤的时候都是不哭不闹的,你让他一个人静静吧。”雾隐拍了拍寒冰了的肩膀。
又看向将离,“怎的,是你来引魂了?”
“方才听侯兴说起今日将引之魂,我一听有陶府之人,便揽下了。”将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