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了吗?”阮南青从门外走进来,关上门看着寒冰了道。
寒冰了抱着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起身重新坐起,提笔抄起来。
阮南青见状也坐到对面,摸了摸手指,犹豫着看向寒冰了,“我方才请人探查了一番府君之意,瞧着府君的意思,引渡使或许只能留一个了。”
寒冰了闻言一顿,略显震惊地看向阮南青。
阮南青叹了口气,“府君说,既然我二人互相算计,又彼此不和,不如就留一个来,如此既没了臂膀,也没了纷争,自然就能尽责了。”
寒冰了闻言,一阵唏嘘。
阮南青捏了捏手,看向寒冰了,略显紧张,“我有不得不去凡间之缘由。”
寒冰了看着阮南青,半晌,遂也放下笔,认真地看向他,“你放心,这事算我之过,待我抄完这律令,便去向府君请辞。”
阮南青见寒冰了神情,双眼噙泪,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寒冰了笑了笑,“就算是你不揭穿我的报答,以及,为了这三百来遍律令。”
阮南青闻言也笑了笑,又看向寒冰了,一脸认真,“辞了之后呢?你准备做什么?”
“什么都好,不然就只有回家咯。”寒冰了说的轻松。
阮南青见状低了低头,“我和小妹并无十分情感。”
寒冰了一顿,看向阮南青,“怪不得总觉得你待她淡淡的……”
阮南青笑了笑,“没想到吧。我早与你说过了,那些不过身前事,你瞧那阴卷,又哪能知我如今所思所想呢?”
寒冰了微微震惊,“那怨魂录……”
“你不用怕,我这样的鬼那也是千万里挑一。”阮南青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怨魂因何而生呢?”
“所以,你是将怨转移了?”寒冰了看向阮南青。
阮南青摇了摇头,“一直都在。”
“可是你爹他真的很爱你……”寒冰了道。
“我知道。”阮南青打断寒冰了,“你不明白,算了……我其实是为了云照。”
“云照?”寒冰了想了想,“你说过你们少年相识……”
“不错,幼时随父运货,在京都与他相识,是他告诉我,男子汉就该闯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幽居门下自怨自艾。
回家后,我牢记他的话,日夜勤奋,终是立了一番事业,那年官拜京都,春风得意,我急急地四处打听他的踪迹。
却没想到,再见时,竟是他家道中落、双亲惨死之时。
我以为,经此一事,他必不愿再见我,未曾想,他却待我一见如故,举止言谈仍和幼时一般无二……”
阮南青笑了笑,“这么好的人,我都还未及待他好,就先不声不息地没了。”
寒冰了一阵触动,“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这般好的人,他也待我很好,不因我的身份,不因我的性情,不因我的施恩,只是因为他就是一个那般善良的人。”
阮南青看了眼寒冰了,笑了笑,“我原以为云照已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这么说来,你遇见那人,也不错啊。”
“恩。”寒冰了也笑着点了点头,又斜着眼看向阮南青,“所以你每次去陶府都是幌子,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去看的阮烛文?”
“差不多吧。”阮南青道,“有时也是真心去看她的,虽然我与她感情不深,我去时她也不过七八岁,但还是依稀记得这妹妹很是乖巧可爱。
有几回是见你走了,我才跟着走了,算着你差不多回了,又跟着回了。”
寒冰了无语地看向阮南青,“合着我竟一次都没发现?!”
阮南青笑了笑,“以后咱俩得互相保密了。”
寒冰了扯了扯嘴角,又看向阮南青,“你去看云照的妻儿吗?”
阮南青点了点头,“他们孤儿寡母的,云照又不在了,难免生活艰难,我每次就去帮他们置办点物什,也算是报了云照之情吧。”
寒冰了闻言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继续提笔抄起来。
半晌,阮南青又忽然凑到寒冰了面前,一脸八卦道,“话说你的身份,现在地府有几人知晓啊?”
“就陆判官、崔府君、阎罗王殿下、阿悠、将离,魏判官和孟婆他们,应是不知……加上现在,又多了个你咯。”寒冰了扒着指头数起来,刚说完又看向阮南青,“你问这干嘛?”
“李倉不知道?”阮南青没理寒冰了,而是一脸贱笑地看向她。
“不知道啊。”寒冰了扯了扯嘴角,“你这啥表情?”
阮南青抬了抬眉,笑着摇了摇头,又起身转了起来,边用衣袖擦理架子,边一脸舒爽。
寒冰了见状,摇了摇头,继续抄起律令来。
不知过了多久,寒冰了终于将千遍律令尽数抄完。
随后起身打开屋门,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抬眼忽见将离站在跟前。
寒冰了看着他,两人均无说话之意,随后寒冰了走进屋内,准备将门关上。
将离三两步走上前,推着寒冰了一同进了案宗阁,又将门带上,方才看向她,“了了。”
寒冰了看向将离,又眨了眨眼低下头,语气尽显冰冷,“将离君有何事吩咐?”
将离捏了捏手,像下定决心般才看着寒冰了道,“我是符州。”
一字一句灌入寒冰了的大脑,顿时只觉喜从心来,又想起往日种种,却是又惊又喜又悲又怨,一时间,百种情绪涌上心头。
寒冰了看着将离,两人对望着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寒冰了转了转身,“将离君昨日不还说……”
话未说完,寒冰了便倒了下去,将离忙接住她,将她扶到书案前坐下,看着她又陷入了无限纠结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寒冰了才悠悠醒转,扶着头起身,见对面的将离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忽嗤笑一声,“将离君还真是,不愧为三界鬼使!”
“对不住。”将离低了低头,捏着手。
寒冰了捂了捂头,深吸了几口气,才睁开眼看向将离,“你平白寻我,是为何事?”
将离正待答话,寒冰了又伸出手止住将离,“若不为公务,请恕不奉陪。”
将离见状,也深吸了口气,看向寒冰了,一脸认真,“今后与我一同查案吧。”
寒冰了看向将离,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理由?”
“凡间一案,光怪陆离,牵扯甚多……雾隐仙君说,蓬莱上古秘术可寻人踪迹、探人口实,而你尽得真传,故……”将离淡淡道。
寒冰了低眉嗤笑了声,“你还是那般,明明是为我考虑,说出来却又像利用我一般。”又抬头看向将离,“你当阴律司是何地,想怎样便怎样。”
“你可愿意?”将离看向寒冰了。
“不愿。”寒冰了淡淡答道,抱了桌上厚厚的一摞纸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