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池之中一片平静无波,人没在里面。
热腾腾的雾气熏着她,自从有心之后,连着这具身体也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能够感知到外界冷暖,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
“郡主可是特意来寻我的?”
清雅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骤然响起,他约莫是泡完了,刚从汤池里出来不久,头发还是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浸湿了身后的衣衫。
发梢的水滴落在地板上,湿透的衣衫布料紧贴着他宽阔的背和劲瘦的腰身,彰显出充斥着力量的背肌和腰腹……
衣衫领口大敞,露出里面大片大片的肌肤来。
一点莹润水珠顺着下颌滑落,途经那凸起的喉结一路向下,没入领口衣衫直至腰腹最深处。
如此一幕,倒是让凤虞身子骤然燥热了起来。
她向来不为男色所动,便是当年的卫战野,那副皮囊也是极为不错的,那时的卫战野,还不过是个青涩少年郎。
眼里透着不服输的倔强,倒格外吸引人。
凤虞初见他时,也是两眼放光,惊叹不已。
让她惊艳的不过是他区区一个凡人之身,竟能拥有那样大的气运笼罩,拥有这般厉害的气运,偏生又穷困潦倒,沦为乞儿与野狗抢食。
不过凤虞从始至终都对卫战野没什么非分之想。
她所想的,唯有他身上的气运罢了。
一点点蚕食掉他身上的气运,原本想的是,待她将卫战野身上的气运都吞干净后,她自有法子保卫战野一世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现在么……
“好看么?”
许是凤虞看得出神了,他竟开口如此问着。
他靠近了凤虞,君玄策很高,微微垂眸,眸子里便装满了凤虞此刻愣神的模样。
她的眼神还真是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但凤虞如今没到时候,不会对他产生欲望,唯一能让她产生欲望的,是自己的血。
那宽大的衣衫下,是男人劲瘦的腰身,胸膛带着莹润的水珠,极具魅惑。
“皮囊罢了,何在乎好看否?”
“死了不照样白骨一堆?”
君玄策:“……”
他便是不该问凤虞的,应该闭嘴。
“不在池子里好生泡着,跑出来作甚?”
“太热了,我有些……受不住。”他说这话时,喉咙间还有微微的喘息。
凤虞这才去认真看他的脸,薄汗加身,面色带着些许薄红,想来是真的热了。
他骨相极佳,凤虞目光掠过他的眉眼,最后停留在那双薄唇上,受汤池热气熏蒸所致,那薄唇显得殷红水润,很是勾人。
喉咙里忽然干燥,凤虞指着一旁的药:“喝了。”
“又是三碗?长乐,今夜能否饶了我?”
“明日,明日我定好好喝。”
三碗大补之药下去,便是将死老朽也能提枪上阵了。
更何况正值青壮年的他……
日日在凤虞身边,他能坚守阵地已是极为不易了,如今又来这补汤做辅,凤虞不知道这凡人该如何去养。
只知道那汤药里都是养气血的好东西。
又许是觉得,自己吸了他那么多血,多少有些愧疚,更别说如今他知晓后,还心甘情愿让自己吸。
凤虞觉得这凡人的脑子有问题。
若是旁人瞧她如此,只怕是早就吓破胆对她敬而远之了,他倒好,反而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她以前是救过他的命吗?
竟是让他如此心甘情愿,当真怪哉。
哀求的目光像可怜的小狗儿似得,又如烈火中的火星四溅,收人心神。
凤虞有片刻的心软。
“不行,都喝了,不喝今夜你就回你的战王府去, 不然武帝问起来,你在本郡主这宅子里日日养着,身子却丝毫不见好,怕是要问罪于本郡主。”
“是吗?”
“既如此,那我就听长乐的。”
左右不过是几碗补药罢了,倒也喝不死他的。
他仰头,将那漆黑清苦的药汁灌入口腔中,好在这碗倒也不大,不然光是喝这药便能将他给撑死了。
凤虞一双眼睛盯着他,防止他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把药给倒掉了。
“你这月季,倒是长得挺好。”
他需得日日在汤池泡着,便也将那盆月季搬到了汤池来。
“既是长乐所赠,自然是要日日都见到的好。”
“见月季,如见长乐你。”
凤虞对于他的这些话,早就不为所动了。
“那是这月季美,还是本郡主美?”
凤虞难得有闲心打趣他,闲时随意问了一嘴罢了。
他轻抚那娇艳欲滴的月季,眸子里是潋滟的光华流转,他拿起一旁的剪刀来修剪花枝。
“嘶——”
忽而听得一声吸气声,紧接着便是那水雾裹挟着鲜血甜美的味道弥散在汤池这一方紧闭且热气蒸腾的空间中。
凤虞冷静的眼眸在瞬间变得狂热且澎湃了起来,尖锐的剪刀刺破了指尖,一点鲜血渗出,那香气如蛆附骨般紧紧缠绕着凤虞。
“谁许你受伤的?”
一阵风迅速刮过,他的手被凤虞紧紧握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流血的指尖。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血对于自己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吗?
凤虞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好香!
指尖滴落的鲜血在潮湿的地面绽开,妖异鲜红。
“一点小伤罢了,长乐不必担心。”
他将自己的手抽出,似想要擦掉指尖鲜血,却注意到凤虞带着渴望的眼神。
一半是渴望,一半是克制。
唇角是几不可查的微弱弧度,转身去拿绣帕擦拭时,地面满是水渍,他离那清波荡漾的汤池很近,约莫是没有站稳,又兴许是那身子真的弱。
脚下踉跄间,竟是朝着汤池栽了下去。
凤虞下意识伸手去抓,但抓住的却是他那宽大的衣衫,连带着凤虞一起被拉入了池中。
水珠迸溅,一点血色在汤池中被晕染荡开,似乎就连那香气都被放大了数十倍,无不在侵蚀着凤虞此时此刻的感官。
“你在诱惑我?!”
凤虞骤然将他拉至面前,眸中带着一抹怒气。
“抱歉,脚滑了,并非是我故意。”
他倒是装作一副愧疚歉意的模样,垂下的眼眸里带着算计,像只得逞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