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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由怜生爱

    周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转身坐下,也和晏子归拉开距离。

    “林媛不想当太子妃。”周洄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而晏子归过于干脆直接的回答,充满着此地无银的虚势。

    “就不能是我心悦殿下吗?”晏子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逼近周洄,挨着周洄坐下,说话间还要挤着他。

    “你是林大人的爱徒,和她的女儿应该是情同手足。”周洄看着她,“抢姐妹的男人,你是这样的人吗?”

    在去林府看望生病的林媛之前,她还在他面前说林媛的好话,怎么去完回来,想法就变了。

    要说真爱上他了,眼神如此清明,哪里有爱的影子。

    只能是林媛不乐意嫁给他,甚至做下病来,晏子归讲义气,决定以身替友。

    思及此周洄不由苦笑。

    傻姑娘,这种义气可讲不得。

    晏子归一时语塞,又见周洄笑,以为是嘲弄自己。

    没得道理,干脆哭,晏子归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原来来的这样快,只是心头一想,眼眶就红了,眼泪要掉不掉,“殿下为何这样说我?”

    “殿下是说我不知羞耻吗?”

    “不是。”周洄看到她要哭有点慌,想要伸手给她擦眼泪,又停留在她脸颊边上,没有碰上,“别哭了,你想要什么,孤答应就是。”

    “我可以当太子妃?”

    周洄叹气,“林媛可以不当太子妃。”

    晏子归懵懵看着他。

    周洄没忍住,还是用指腹在她眼下轻轻滑过停留在眼角,“如果你真的想当太子妃,”

    也不是不可以。

    晏子归感觉太子按在她脸上的位置火辣辣的,她腾的站起,“谢殿下成全。”

    “我去给殿下倒茶。”

    都要睡觉了,喝什么茶?

    晏子归藏在花罩后,听里面的动静,感觉太子躺下了,她才鬼鬼祟祟探头,把内室的蜡烛吹灭,本来到榻上坐着。

    片刻后又受惊似的拿着坐垫,靠在床尾坐到地上。

    她在家的时候,丫鬟值夜都是睡在外间的小榻上,所以她来东宫值夜,想当然就坐榻上了。

    最近才知道,榻也是太子坐的,他们守夜就是一个小垫子坐在地上。

    晏子归也不敢说她值夜是坐榻上的。

    “去榻上坐,地上不嫌凉?”太子的声音从床帐里传出,他躺下了也没睡着。

    “我就坐这吧。”晏子归小声道,“之前是我不懂事没规矩,殿下也不提醒我。”

    “坐榻上去吧。”周洄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太多了,晏子归行为种种出人意料之处,除了叹气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是说要当太子妃吗?怎么连太子坐过的榻都不敢坐了?”

    晏子归慌忙拿着垫子坐榻上去,生怕太子继续说什么太子妃之类的。

    她敲敲额角,明明心里想好怎么说的,怎么说出口意思都变了。

    她默默回想今天晚上的对话。

    感觉自己没拿到底牌,反而把筹码都推上。

    输的彻底。

    重重倒在榻上,蠢货啊,真是蠢货。

    心里彻底慌了,现在该怎么办,该去找谁商量。

    祖母怎么还不回来。

    睡不好,第二天脸上就带出来,但是谁都知道值夜睡不好,并不觉得奇怪。

    周洄去紫宸殿陪父皇用早膳,没让她跟着。

    吃完饭周洄问周元载,“父皇,林家姑娘的病怎么样了?”

    “太医说就是一些女儿病,苦夏生出的热伤风,已经无碍,再将养几天就能进宫了。”周元载以为他是想媳妇了就笑道,“你大婚的日子和仪仗都是准备好的,只要下了明旨,就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

    都说官家对太子的婚事不着急,实则是官家已经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

    “父皇替我重新选个太子妃吧。”周洄直接说,“儿子本就苦夏,每年夏天都要不舒服很久,不想太子妃也是如此,药罐对药罐,实在没有意思。”

    “胡说什么。”周元载皱眉,他最忌讳别人说太子身体不好,太子本人也不行。

    周洄不说话。

    周元载转动手上的扳指,“那姑娘之前身体挺好,朕特意去问过给他家看病的大夫,那姑娘一年到头很少生病,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周元载肯定不会给儿子选个病恹恹的媳妇,甚至说他最看重的也是身体。

    “这小姑娘跟着父母年纪小小就去嘉兰关,能活着回来,这身体肯定不一般。”

    周元载说了一些选她的理由,从她的父亲,她的家族,她本人,她母亲的雅名,当初告诉周洄给他选好了太子妃只一句话,现在倒是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说完后看着周洄,周元载叹气一声,“你要真不喜欢,那也没办法。”

    “儿子都没有仔细看过她,哪里有喜欢不喜欢的说法,只是单纯不喜欢夏天生病这件事。”

    “谁能保证夏天就不生病呢?”周元载突然提起晏子归,“她倒是看起来健健康康的样子,不容易生病。”

    “儿子没注意。”周洄回道。

    “总归京城里的好闺秀还多的是,劳烦父皇再给儿子挑挑。”

    “要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周元载思考,“那朕怎么和林卿说,他家都没有给女儿议亲,就等着赐婚圣旨。”

    “林姑娘年纪也不大,这个时候就算再去议亲,也完全不晚,父皇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若林大人选好了女婿,父皇在婚仪上赏赐,也是给他增面。”

    “钦天监合过八字的呀,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周元载摇头,“既然和你没缘分,不如赐给泓儿。”

    “还是不要了吧。”周洄立即拒绝,心想林媛连太子妃都不想当,显然也不想当王妃,他看着周元载,“父皇之前和林大人说的是太子妃,既然不能,就应该放她自行婚嫁,转而说给三皇子妃,难道父皇的儿子,任由臣女挑拣不成?”

    “何况,父皇没给林大人升官之前,贵妃不一定会满意这门亲事,到时候又生波澜,反而让父皇和林大人君臣生隙。”

    周洄前面说的周元载没当回事,毕竟他是看中林家的姑娘好,想留着做儿媳妇,嫁不了二儿子,嫁三儿子也可以。

    但是周洄提到贵妃,这不由让他掂量,他是准备提林中泽上来做宰相的,如此地位,贵妃本就心大,只怕只会滋生她更大的野心。

    “朕再想想。”

    周洄跟晏子归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过两日父皇就会同林大人说,你不信的话,到时候林大人到东宫来你自己问他。”

    “这样对林媛没影响吧?”

    “此事没有对外说,别人都不知道,自然没有影响。”

    “那殿下你呢?”晏子归问,“官家有责罚殿下吗?”

    “一个父亲是很难对自己生母早亡的病弱儿子说不的。”小的时候不懂,总觉得父皇对他没有别的期待,不生病就是好孩子,宴席上三皇子总是出风头的那一个,他做的种种举动逗得父皇哈哈大笑。

    他也想让父皇开心。

    但是父皇说他是太子,无需做那些。

    那太子该做什么。

    以前太子需要做的事情很多,父皇说他不必做,因为他身体弱,不能劳累。

    他只能做个听话孝顺的儿子,善解人意,从不会让父皇为难。许多事情能忍就忍,能让就让,他只是摆在东宫的一尊面菩萨。

    因为朝廷需要一个太子,而他名正言顺。

    他是最近才意识到过去的时光里,父皇长长注视着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是愧疚,怜悯,还有心疼。

    那时候他就明白,父皇会比他想象的还要纵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