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着舞着,也不知道是真的想献技解闷,还是自己想耍。
总之晏子归在月下痛痛快快耍了一通枪法,酣畅淋漓。
周洄看向她的眼神始终温和,在晏子归收枪看过来后才露出点点伤感,“东宫让你感觉到不自由了吧。”
晏子归一愣,她想看清楚周洄的脸,但是月色就是如此,看似清晰,定睛一看,又全是模糊。
她索性也不去分辨周洄说这话是真心还是试探。
她把长枪放下,兀自在石阶上坐下,往后撑手看着月亮,“什么是自由?”
“哪里又有绝对的自由。”
周洄走近,拆下斗篷,想让晏子归垫着,石阶凉。
晏子归把他拉下来,钻进他的斗篷里,两人一起垫着下摆坐着。
“和祖父母一起在嘉兰关的时候是自由的吧,那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骑马,练枪,走街串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晏子归看着月亮说,“但是那种自由也是有遗憾的。”
别看她不说,但是在嘉兰关的时候,她也会想父母,她知道家中还有兄弟姐妹,她也会想知道和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是什么感觉。
“如果你嫁一个普通的武将家,也许会重新得到这种自由。”周洄看着她的表情,想要从她的神色里分析出有没有后悔。
“那也很难说。”晏子归耸肩,“在家做姑娘和嫁人做媳妇能一样吗?我此生能有如此纵容的祖父母,已经是幸事,难道还想碰到和他们一样的公婆?那我可真是天之骄子,天底下的好事尽归我。”
“很少,但不是没有。”周洄看着月亮,“你是有福气的小姑娘,也许会让你遇上。”
现在轮到晏子归看他,“殿下把我要进东宫后悔了?”
“孤是怕你后悔。”
晏子归为这一句低语心尖发酸,不去盘算其他原因,单论周洄这个人,就是顶好的。
他是太子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心疼和在意,才会让他把她当一个独立的人对待,而不是附庸,挂件。
“我之前没想过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晏子归将脸贴在周洄大臂上,“陪祖父母去江南寻亲,或许还会在江南住一段时间,如果过了花期,如果祖父母不逼我嫁人,那我就可以一直不嫁,一直陪着祖父母。”
“祖父母总有死的一天。”
“等他们死了我就去道观出家。”晏子归爽快道,别以为她没想过以后的生活,“祖母在嘉兰关,一半时间处理将军府的事务,一半时间可以在街上坐馆看病。可是回到京城,她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看母亲操持家务,日夜辛苦,我实在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同别人亲热好像一家人,为别人的家事操劳,没有半刻自己的时间,我就想,嫁人怎么会有自由?”
“只要我陪着祖父母出京,父母就是着急也没办法,只要说服了祖父母,我是可以按照我的设想过一生的。”
“当一辈子老姑娘?”周洄失笑,还是天真,嫁人固然有不方便,不嫁人的烦忧却是加倍的,在祖父母的佑护下,带发修行一段时间,就以为道姑是好当的?只怕到后面也只有深居简出,不见外人才能得片刻安静。
就这还要寄希望于你父亲和兄弟的官运亨通,家里没有意外,没有被罢黜,没有被祸事缠身,入不敷出。
否则就是顷刻间枝头梅花坠土,碾落成泥。
“所以啊。”晏子归轻轻叹气,“人的想法会变,想要的自由也会变。”
世事何如人愿,你不变,也会逼着你变。
“我现在已经不想要骑马耍枪的自由。”
周洄偏头看她,“那你现在想要什么样的自由?”
“我想要什么样的自由,殿下都给我吗?”
两人在月下依偎,缩在同一件斗篷里,晏子归澄净的眼眸里全是自己的身影。
“当然。”周洄听到自己说。
他就看见晏子归笑了,弯起嘴角,闭上眼睛迎上来,嘴唇相贴,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
他往前去。
晏子归却撤退,起身伸手拉他,“夜深露重,殿下不要在石阶上久坐,寒气入体就不好了。”
周洄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回静室。
父皇宠爱元昭仪又如何,总不会有他爱重晏子归的多,以后父子俩谁也别说谁。
元昭仪在后宫风头一时无两。
贵妃气的胸口疼,但是也只能忍着。
周泓进宫,“母妃,你就看着她这么得宠?”
“别急,她再得宠又如何,第一她没有孩子,第二就算她能生下孩子也不一定能长大,她所有的盛宠都是空中楼阁,不足为惧。”贵妃到底是贵妃,后面也反应过来,她杖打元昭仪是顺了她的心意。
否则,她现在还在美人位上煎熬呢。
官家对后宫晋位并不大方,这次元昭仪已经是破格晋升。
“父皇最近都不留我说话了。”周泓嘟嘴,“太子养病也有一段时间,很快就要回到朝堂。”
“你好好办好你父皇交给你的差事,在外谦逊,和朝臣多打交道。”贵妃提醒,“太子那你不用忧心,他那身子不争气,争不过你的。”
“可是他现在都有儿子了。”周泓憋屈,他王妃生下一女后,后院就没动静,枉费他日夜耕耘,“他那儿子身强体壮的,就算他有个三长两短,只要父皇身体还好,说不定会立皇太孙。”
贵妃摇头。
“皇后去的时候,你父皇病了好大一场,那时候他年轻,能抗,如今这把年纪,皇后给他生的唯一太子死在他前头,那就是要他半条命,长久不了了。”贵妃若有所思,与其看着元昭仪得宠心烦意乱,不如多推几个人出来。
争宠,有人抢才有意头,她一把年纪了不好下场,年轻漂亮的姑娘还不是应有尽有。
“元昭仪真的像皇后吗?”周泓好奇,“东宫对这样的传言就丝毫没有反应?”
“谁敢去传?”贵妃轻笑道,“东宫就算知道也会当做不知,这件事怎么理会都是跌份,不如当不知道。”
贵妃是这么说的,但是在后妃请安的时候,还是有她授意的嫔妃笑着开口,“都说元昭仪像皇后,太子妃你看看,像不像?”
蔡明珠就算蠢钝如猪,这会也不接话,只对贵妃说,“我才进宫来,旁人都说,贵妃不是皇后,无需我日日请安问候,只是我尊敬贵妃,喜爱贵妃,日日到这来陪贵妃说说话,就觉得满足。”
“贵妃若不希望我来,大可以直说,我以后不来了就是。”
她起身要走,贵妃忙拉住她,“这又是哪里的误会,本宫想你来还来不及。”
贵妃装模作样斥责了多嘴的嫔妃,元昭仪也笑,“我不过一个小小昭仪,可不敢像皇后,贵妃这样说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难道还想引得东宫和我生隙。”
“你闭嘴吧,没人问你。”贵妃呵斥。
“太子妃你可明鉴,我人微言轻,绝无非分之想,想当皇后的只怕是另有其人。”
蔡明珠回东宫,还有些激动,同傅宁说,“姑姑,我应对的好吧。”
傅宁点头,“那太子妃明日就不去贵妃宫里吧?”
“去啊。”蔡明珠一脸明媚,“贵妃今日训斥了那个多嘴的嫔妃,我要是不去,不是显得我小气计较。”
“要我说,太子妃借着这次机会,不去给贵妃请安也好,日后少一件事,多了轻松。”傅宁委婉提醒。
太子妃就是这样的性格,她要待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就只能顺着来,不能直言劝退。
之前还行,但是太子已经让她全然跟着太子妃,只怕日后太子妃不用她,她在东宫也留不下了。
“可是我现在不去贵妃宫里,我还有什么地方能证明我是太子妃?”蔡明珠叹气。
“太子妃无需贵妃的证明,你需要的是殿下。”傅宁再劝,有那精力,花在太子身上不好吗?
“我讨好不了殿下,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出现在他面前添堵。”蔡明珠也是赌气。
“太子妃再想想吧,这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傅宁苦口婆心,“殿下才是太子妃唯一值得用心用力的地方。”
先不说喜不喜欢,至少要太子到太子妃这坐坐,说说话,好歹保全太子妃的脸面。
“我还有什么脸面,早就不剩了。”蔡明珠赌气,“看官家如此宠幸元昭仪就能看出来,不过是上行下效,生子肖父。”
“太子妃。”傅宁喝住她的胡言乱语,“你自己不要命了,你蔡家满门也不要命了?”
蔡明珠这才明白过,脸色苍白。
“我会告诉你太子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你老老实实跟着我说的做,我不会害你。”傅宁决定帮助太子妃争宠,“你现在是太子妃,不能任性妄为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