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谣言(第1/2页)
她并未急着辩解，而是将蒸笼猛地一揭。
“呼——”
热雾冲天而起，榨菜肉丝烧麦皮薄如纱，里头的肉丝与榨菜丝透着光泽。
“各位。”孟鸢抬起声音，笑容淡然，“流言止于智者。我的吃食干不干净，不在嘴上，在手上。”
说着，她当众把袖口挽到手肘，把手伸进木盆里，一遍遍清洗，接着把料逐一亮给众人看：虾皮、笋干、猪皮冻……全都真材实料，香气扑鼻。
“若有人说我不干净——那便请他先来与我当面对质。”
她一句“对质”落下，气场凌厉，像是刀子一般把人群劈开。
排在前头的童生忍不住先买了一笼，咬下一口，鲜香直冲天灵盖，当场拍案：“好！管他什么谣言，真香才是真的！”
学子们一哄而上，钱声再起，把流言压了下去。
巷子深处，一辆暗红马车停在青石板上。
车帘掀开，露出半张俊美的脸庞。那人穿着月白锦袍，袖口绣着极隐秘的纹路，眼神却冷得仿佛浸了冰。
“回禀公子。”随从压低声音，“在下人群里散的风没成效，被她一番话顶了回去。”
锦袍公子微微一笑，却不见半分温度。
“果然是个会咬人的小狐狸。”他指尖一勾，敲了敲车壁，声线低沉，“她既然敢挡我福来斋的路，本公子就要看看，她能挡到几时。”
随从心头一凛，不敢接话。
公子慢悠悠收回手，眸光幽深：“传话去，把米行、肉铺、油盐酱醋全盯紧。让她明日没法开锅。”
“是。”
马车辘辘，驶入暮色。
街角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摊贩的油灯扑簌簌抖。
孟鸢收摊时，背脊一凉，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远处散去的人影。
一种隐隐的不安，从心底缓缓爬了上来。
……
孟鸢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出，准备去米行取今日用的面粉。
谁知刚到铺口，就被掌柜拦下。
“哎呀，孟娘子，真不巧。”掌柜满脸堆笑，却眼神闪躲，“面粉昨夜全让人包圆了，今儿是一斗也没剩。”
孟鸢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可昨儿不是说留了两斗给我？我还交了定银。”
掌柜陪笑，搓着手：“这不，突发的……人家出手阔绰，连夜全搬走了。您的定银，自然还在。”
孟鸢盯着他看了两息，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去了肉铺。
谁知肉铺掌柜见了她，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哎呀，不是我不卖，实在是今早有人把今日猪肉全买走了。孟娘子下回早点来吧。”
她眸子一沉，手指不自觉绞着袖口。
一路跑了三家，连盐铺、醋坊都被人截了货，理由千篇一律——“有人提前包走”。
柳氏追上来，急得直跺脚：“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使坏！娘子，今儿可怎么办，咱们连最基本的面皮都凑不齐啊！”
周玉明也气得小脸涨红，攥着小拳头：“是不是昨儿那胖掌柜搞的鬼？要不我去揭穿他！”
孟鸢却没急。
她眯了眯眼，声音冷下去：“他们想看我出丑……可偏偏，我就不让他们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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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忽然抬脚往杂市那边走。
那是平日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卖的都是边角料：骨头、碎肉、磨得不够细的次面粉。
寻常人看不上，可在孟鸢眼里，却是能翻身的“宝贝”。
她蹲下身，挑了一桶猪骨，手指轻轻敲了敲，骨头脆响清透，正好能熬汤做皮冻。
又买了半袋粗面，回家后细筛三遍，磨得粉末细如雪。
“粉擀薄一分，馅加汤一勺，今日我就让他们瞧瞧——少了供货，也能照样开锅！”
柳氏心里七上八下：“这回真得糟了，面粉少了一半，肉也没买成，能顶得住吗？”
孟鸢却神色如常，先把笼屉一一摆好，热水灌进锅底，蒸汽轰然升起。
——揭盖那一瞬，众人怔住了。
今日的烧麦，皮薄得几乎透明，褶皱处被蒸汽打得晶亮，能隐隐透见里面馅心。
每一枚都像玉壳里包着的灯，亮汪汪的。
有学子忍不住低声：“皮更薄了？这不怕一夹就破？”
结果夹起一枚，皮子虽薄，却筋骨十足，轻轻一咬，“嘶——”汤汁从齿间溢开。
汤意比往日更醇厚，带着骨香与肉香，舌尖一裹，竟隐隐泛着丝丝胶质的黏润。
“怎么会更好吃了！”那学子瞪圆眼，急急把剩下半个送进口中，连呼吸都忘了。
有人惊讶：“馅里是不是多了一味？”
孟鸢淡淡道：“今日换了法子，用骨汤冻打底。皮虽薄，但能锁住更多汤。”
一句话，立刻让人群沸腾起来。
“娘的，这真是绝了！”
“比昨天的更好吃！”
“这皮子薄得像纱，咬开竟能兜汤，这手艺，镇上谁比得了？”
铜板叮叮当当落进钱匣，摊前拥挤得水泄不通。
偏偏福来斋的伙计也来了，心里暗喜：“今儿她肯定出丑。”
谁知一闻那股香气，脚步顿时一滞，面上血色刷地退了个干净。
眼睁睁看着学子们排得比昨日还长，口碑一个个喊出来：“今日更胜昨日！”
掌柜在远处听得脸色铁青，手里的折扇差点折断。
柳氏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手忙脚乱递着油纸袋，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周玉明嗓门嘹亮：“别挤！别挤！今日皮薄汤多，吃得快点，别让汤流了！”
生意正旺时，人群里却有人压低嗓子嘀咕：
“听说这小娘子的烧麦，掺了怪料，不然怎会比福来斋香？”
“是啊，我也听说了，还说吃多了要坏肚子。”
几句带风声的话，被故意传得飞快，片刻间就有人皱眉，往后缩了半步。
柳氏心里一紧，忙看孟鸢。
孟鸢神色未改，只是轻轻揭开一屉烧麦，示意众人：
“若怕坏肚子，这屉我不要钱，谁敢先尝？”
场面顿时一静。
前排一个童生眼神一狠：“我来！”
他夹起一只，先咬破薄皮，一口汤吸尽，再咬馅心，嚼到榨菜的脆声，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他一拍大腿，大声道：“哪有半点怪料？分明比昨日更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