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宝回头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不紧不慢地点头道。
“行了,咱们回吧。”
傅友文瞬间愣住了,只剩下一串大大的问号在脑海里盘旋。
他望着朱小宝转身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幽怨,活像个被戏耍了的孩子,可满肚子的问号却半个字也不敢问出口,只能认命地拎着东西,亦步亦趋地跟上。
这究竟是演哪出?
难道太孙殿下当真是突然起了逛街的兴致,拉着自己来陪逛不成?
回宫后,朱小宝让郑和接过傅友文手里的东西,淡淡吩咐道。
“都送到东宫去。”
“是。”
郑和应声,麻利地接过那堆杂七杂八的物件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朱小宝背着手踱到傅友文面前,从袖中摸出个青布荷包递了过去。
“你瞧瞧这些洪武通宝,瞧仔细了。”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就走到一旁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起来。
傅友文疑惑的倒出铜钱,看着眼前的洪武通宝,百思不得其解。
“臣……臣,斗胆请太孙殿下明示……”
朱小宝道。
“你掂量掂量试试。”
傅友文赶紧拿起铜钱,一枚枚掂量起来。
突然,他手一抖,把手里那枚铜钱放到一边,继续往下掂。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二个!
傅友文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睛更是瞪得溜圆!
这百来枚铜钱里,竟有二十来个不对劲!
他身为户部侍郎,自然对铜钱的构造门儿清,捏在手里就能估摸出成分和重量。
这二十二枚洪武通宝,明显比铸币司的重,说白了就是铁掺多了。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有人在造假币,还已经大面积流进市场了!
傅友文吓得满头大汗,颤颤巍巍地看着朱小宝,磕巴道。
“太……太孙殿下……臣以乌纱帽担保,铸币司绝不可能出这种错啊!”
朱小宝面无表情的道。
“孤晓得铸币司不会出这种错,可这些假铜板是哪儿来的呢?”
“臣……臣……”
傅友文根本回答不上来。
朱小宝又道。
“姑且算你不知,那你说说,要是这些假通宝继续在市场上泛滥,会造成什么后果?”
傅友文可不是朱棣说的那种草包,他琢磨了半天,脸上的惊骇之色越来越浓,磕巴道。
“市场会崩盘!”
朱小宝点头。
“要是让这批假币接着涌进市场,大明的经济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乱套!”
“这事宜早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查,看问题究竟是出在哪儿了,孤会让都察院和刑部来配合你,尽快查出个结果来!”
傅友文赶紧应道。
“是!臣这就去办!”
……
北平这边,隐鳞密卫今儿也开工了,可奇怪的是,指挥同知冯五却告了假。
张霞好奇地问。
“冯同知去哪儿了?”
纪纲笑道。
“冯五啊,生病歇着了。”
他话锋一转,盯着张霞道。
“对了,年前二爷来找过我,说白莲教的唐赛儿好像躲在北平。”
纪纲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瞟着张霞的反应。
张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镇定如常。
“哦?”
纪纲的脸上,漾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二爷吩咐了,让隐鳞密卫尽快把那白莲妖女唐赛儿给揪出来。”
“你进密卫这些时日,底下人私下里总说些闲话,道你是仗着本官的脸面才进来的,平日里跟同僚也疏远得很,这样可不成。”
他话锋稍顿,目光落在张霞脸上,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你们日后要一同办差,总得拿出些实打实的成绩,本官在外头替你说话也能硬气些。”
“唐赛儿这事,给你半个月时间,无论结果如何,都得给本官回个话。”
“是!”
张霞干脆利落地一点头。
纪纲摆了摆手。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那妖女据说武功不弱,你行事时务必当心,莫要中了她的圈套,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第一时间报给本官。”
“卑职遵命!”
张霞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面上却不露分毫,硬着头皮应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纪纲望着张霞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端起茶盏慢悠悠啜了口,眼底却飞快地转着念头。
唐赛儿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可北平王府那边总得想个法子搪塞过去,不然依着那位二爷的性子,自己少不了又要挨顿痛骂。
“呵呵,因为你,本官怕是又要被骂作废物了。”
他轻嗤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可本官若真要是废物,哪能把这盘棋走到如今的地步?”
“大丈夫行事,本就该能屈能伸,要真到了乱世翻涌之际,谁还会真心替本官说话?”
“把你攥在手里,总归是个稳妥的保障。”
他让张霞去查这桩事,明着是给她个机会立功,实则也是敲敲警钟,让她自己当心些,把身份藏得严实些,别轻易被人揪出破绽。
张霞出了隐鳞密卫,心里直犯嘀咕。
北平王府是如何断定自己在北平的?
到底是哪儿出了纰漏?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不对劲,摇摇头走到集市上打了壶酒,又买了两个卤菜,往冯五家走去。
冯五今儿没去隐鳞密卫,这事本就透着古怪。
除夕那晚卧龙岭遇袭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总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冯五府邸,冯五拖着“病体”开了门。
“见过冯大人。”
冯五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何事?”
张霞摇头。
“是纪大人让卑职来探望您的,您是哪儿不适?”
冯五笑道。
“就是受了些风寒,差不多好了,明儿就能当值了。”
张霞边点头,边不动声色地扫过冯五的屋子。
“大人独住?”
“嗯。”
冯五点头。
张霞闻言笑道。
“一起喝点儿?卑职正好带了下酒菜。”
冯五摇头道。
“改日吧,今儿身子还未痊愈,喝不得酒。”
“好。”
张霞点头。
好歹是上司,她也不好太放肆,放下酒菜就转身离开了。
走在街市上,张霞越想越不对劲。
冯五好像很怕自己进他屋里……
难道……除夕那晚的黑衣人是他?
可他明明是隐鳞密卫的指挥同知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