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0章痴心妄想(第1/2页)
戴缨肤白,皮肌薄细,一窘迫,脸上绯红。
谢珍仍自顾自地说着:“我说的话你听……”,接着咦了一声,“你的脸怎么这样红?莫不是染了风寒?你可千万别把病气过给我。”
戴缨拿手扇了扇:“车里太闷。”一面说一面将车帘打起。
“你回了府,在我母亲面前多替我言语,日后我能做陆家的大房奶奶,自会看顾你几分。”谢珍洋洋得意地说道。
戴缨看了谢珍一眼,然后转过头,不再看她。
这人简直是痴心妄想,戴万如那人还算精明,怎么生了谢珍这么个蠢货。
马车行了一程,停歇,到了谢府,几个下人在门外闲候着,见她们下了车,迎上,引进府里。
一进府里,先往上房去。
戴万如一见谢珍,拉着手好一番阔叙寒温,又问有关陆府之事。
“母亲,那陆府可气派,光那内园,走一圈下来能把腿脚走疼。”
戴万如歆羡道:“再怎么也是簪缨士族,同一般权宦之家自是不一样。”
谢珍又道:“女儿还见着陆相了,原以为是不苟言笑的老头,谁知还很年轻,只是看起来不太爱笑,但面目是温和的。”
戴万如笑道:“那陆家千金是陆相抱养的,真论起来,就算是亲子,他这个年岁也差不离。”
家贫者且不说,像权贵之家,男子年十五,女子年十三以上,听婚嫁,早早立下家室,男子三十多岁,子女也有好大了。
谢珍眼珠一划,又道:“是呢,女儿竟不知,陆家大房还有一位主子爷,比陆相小几岁,当得是一表人才。”
戴万如想了想,悟了过来:“那是陆家三爷,才从地方调回,我听你父亲提过一句,这兄弟二人好似是同父异母。”
两人絮絮说了一盏茶的工夫。戴万如这才把目光投向戴缨,拿下巴指了指。
“既然回了,坐罢。”
戴缨依言寻了一张交椅坐下。
戴万如想着,先前因戴缨自作主张解除婚约,那会儿一怒之下砸破她的额头。
当时一来心里怒不可遏,二来想灭灭她的气焰。现在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看来还是有成效的。
再一想戴缨是娘家侄女儿,加上谢容同陆婉儿婚事定下,心情不错,于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
“行了,你仍是回你那院子歇息,既是回来了,便多住几日。”
戴缨应是:“缨娘这便告退。”
戴万如“嗯”了一声。
戴缨回了院子,孔嬷嬷已指着下人把屋室重新打扫一遍,归雁替她铺好床帐,不知不觉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饭菜摆上,戴缨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饭,让下人撤了桌面。
戴万如召她回,老夫人不好说什么,虽说只住几日,还要回陆府,可戴缨并不敢完全松懈,谢珍那点子心思,一回来少不得向她母亲袒露,想给陆铭川做续弦。
戴万如虽说精明,可在贪念之下,那份精明便荡然无存,反会更添蛮横不讲理。
谢珍若能嫁于陆府,戴万如巴不得一声。
且,戴万如必会找她问及此事,届时她要如何应付,若是说得让她稍有不如意,她随便使点绊子,都让她好受的。
有一点戴缨很清楚,谢珍想当陆铭川的续弦,简直是天方夜谭。
谢珍最后落得什么下场,戴缨一点不关心,就怕把自己带累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二人乃表姊妹,不会分开来看,认为你是你,她是她,只会说,这一家人都一个德行。
是以,谢珍若被嫌恶,她亦会不受待见。
那么戴万如问询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她要如何说。
说不合适?以戴万如那狭窄的心胸,必会以为她有什么别的想法,或因她轻视谢家而恼怒,若她赞成,最后又使自己境况艰难。
果不其然,晚间时分,前面来人让她过去。
“你表妹的事情,可知晓?”戴万如让下人看了茶点。
戴缨暗忖,戴万如这是故意拿话探她,遂点头道:“表妹同缨娘说过。”
“你对此事怎么看?那陆三爷同珍儿是否合配?”
戴缨默不出声,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为何不说话?”戴万如又问。
“这种事情,缨娘不好多嘴……”戴缨故作为难道。
“无事,你只管说来。”
戴缨这才开口:“陆家三爷先前丧妻,留有一子,表妹韶华芳貌,且是待嫁之年,给人做续弦……”
说到这里,戴缨瞥向戴万如,只见她嘴角抿成一条线,眼色发沉,心中暗道,你既然心里早有成算,还问我做什么?接着将话头一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卷第30章痴心妄想(第2/2页)
“陆家驷马高门,先祖乃开国帝君的佐命之臣,虽说中间有过衰落,可到这一任家主手里,尊荣比之从前更盛,那陆三爷乃陆相亲兄弟,品貌不凡,正是好年岁,倒也嫁得。”
戴万如点了点头,面色这才转好:“正是,我也是这么认为。”
戴缨心里冷笑,以陆家的门第,由得了你怎么想?好似你觉得可行,人家就会娶你闺女似的。
不过这话戴缨可不能说,她得顺着戴万如的意思来,把毛捋顺了,才好听使唤。
“只是……”戴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戴万如双眼微微觑起:“只是什么?”
“缨娘听说表兄同陆家千金已然定下亲事。”
戴缨说这话时,略略显出失意,“亲事虽定了,然,陆家老夫人想留孙女儿在身边一两年,姑母试想想,表兄娶的是陆家女,而那陆家三爷又是陆婉儿的小叔父,中间有这层关系……只怕珍姐儿这事叫陆家人知晓了,会不好想哩!”
戴万如心里一紧,她只顾着往高处看,却忽略了眼前的紧要。
戴缨接下来的一番话,叫她直接打消了把女儿嫁进陆府的心思。
“不怕别的,就怕陆家人生恼,反把已做成的‘好事’给搅黄了,那表兄的仕途前景……”
话不道尽,戴万如在心里已有了取舍,虽说她也疼谢珍这个女儿,相形之下,还是儿子更重要。
“多亏你这丫头提出来,我糊了心,竟忘了这一岔!”戴万如看向戴缨,“你表兄和娶陆家千金一事,绝不能受半点影响。”
说到这里,戴万如又是抚额叹息:“珍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可怎么同她说呢,就怕她不依,到底也是我心头的一块肉。”
戴缨差点破口大骂,合着你是半点心不操,全指着我想办法?
“这也好办,姑母不必表明态度,待表妹问及时,您只需模糊下来,就说,亲事得分个长幼先后,待兄长同陆家千金完婚,再为她计议。”戴缨接下去说道,“她若再问,姑母只提母女之情,舍不得她,表妹自来孝顺您,纵使有疑,也只能暂且捺下。”
戴万如点头,再次看向戴缨的眼神缓了两分:“我就说你这丫头脑子好使,百伶百俐,这番话可算说到我心坎上。”
戴缨笑而不语,仍是一副谦恭的姿态。
“行了,你去罢。”戴万如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忘记告诉你,后日,你同珍儿陪我赴宴。”
“赴宴?”
戴万如“嗯”了一声:“员外郎夫人家中设了筵席,你二人随我同去。”
戴缨应是,退了出去。
这员外郎乃谢山的直系上司,他的家宴,戴万如携谢珍去就算了,居然携她一道?只怕另有一番用意。
她可不会认为她这个姑母一时慈心,带她开眼界。
戴万如对她商女的身份万分看不上眼,好像她的存在时刻提醒旁人,她自己也是商女出身。
……
次日,戴缨哪也没去,在院中待了一日,这中间没见谢容,听人说,他去了外城办事,几日后才回。
就这么的,到了员外郎家宴这日。戴万如携着戴缨和谢珍乘马车往员外郎府去了。
这员外郎家的府邸比不上陆府阔大,显赫,却也看得出来下了功夫。
有山有水,有幽径高台,有亭轩楼阁。
而这宴席,无非就是置办几桌丰盛美味的菜馔,一群官阶差不多的官眷们吃吃喝喝一场,再聚着看看戏,听听曲儿。
或逛逛园子,或三五聚在一起闲叙。吃喝在其次,看戏听曲更在其次,重头戏是逛园子说长论短。
在这说长论短中,有人倾听,有人递话,有人高姿态,当然也有人被排挤打趣,被冷嘲热讽,被排挤嘲弄之人便是戴万如。
通常情况下,她们会先享用美馔,再走到园中赏景,借着赏景的工夫,开始由景及人,含沙射影的话总能狠狠刺激到商户出身的戴万如。
每次赴宴回来,她必受一肚子气。
然而,纵使这样,每有宴请,戴万如仍会盛装赴宴,一次不卯。明知被那些官妇人瞧不起,也执意要融入进去,这已成了她的执念。
谢山虽说在京都为官,可她却不被那些官妇们接纳,叫她这个官夫人当得没甚滋味。
只有被这些出身书香世家、名门望族的妇人们承认,她才觉得自己洗去了这一身商户的身份。
今儿,她不是去吃席的,而是去正名的,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好好扬眉吐气一番,顺便给她那侄女找一门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