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抽烟,寂寥的夜里,他看着她曾经发来的每一条消息,一根接着一根。
他掸着烟灰,忽然心想,回去看看吧,去看看她。
他不是想她了,他只是想看看她现在过得有多么落魄,随后出现在她面前,嘲讽她——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方知漓,你后不后悔?”
他出现在她的城市,高傲地站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心想,只要你回头,只要你看到我,只要你主动和我说一句话,我就原谅你。
但她没有。
她平静的,似是不会摇曳的枯枝,死寂毫无波澜的湖,始终没有发现他。
他就这么冷漠地窥探她的生活许久,直到有一天,她再次发来了消息——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对不对。】
猩红的光点烫到了他的手,他失控驱车来到她住的地方,望着那扇亮起的灯,冲动地跑上楼,气息不稳按了门铃,却在有人开门时,他躲到了角落。
他看到了她。
她还好好的。
直至她关上门回屋,他背靠着脏破的墙,整个人笼在昏沉的阴影处,闭着眼,劫后余生般喘着气,可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他没想到自己会胆子这么小,怕她会生气,怕看到她厌恶的模样。
马拉松比赛,她忽然摔倒。
他挤开围过来的人群,看到她手臂擦破了皮,流着血,整个人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将人背了起来,沉声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直到,有湿热的眼泪砸了下来,令他似是被滞住了呼吸。
方知漓已经不记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生活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她真的很累很累。
她不能让妈妈担心,找不到人倾诉,于是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她发着短信,对着那个被她遗弃的号码诉说心事。
摔倒的时候,她头晕目眩,全身失力,睁不开眼睛,什么也听不清,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
原来人真的会因为疲惫离开。
她不知道是谁将她背起来的,面对死亡,再也无法压抑心底汹涌的情绪,大脑浑浑沌沌的,如同说着遗言般喃喃——
“好疼,我的手好疼,我也好累.....”
她闭着眼,滚烫的泪珠却不断往下砸,砸到他惶恐地收紧了力道,仿佛她就要消失。
“我其实,一点都不坚强...我好想停下来休息,可是....如果我走了,妈妈怎么办,还有灵灵,她对我那么好,她会不会哭.....”
“但我....但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疲惫至极,断断续续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整个人不断往下坠,仿佛,她真的要死了。
“如果我死了,请你告诉我妈妈,让她别哭。还有灵灵,她一定、一定会难过的,但我不值得,我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在乎的人不多,眼泪忽然掉得很凶,碎碎的呜咽不断溢出来,艰难至极地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还有....还有,孟嘉珩。”
他脚步顿住,感受到她滚烫的泪珠似乎砸到了他的心脏,他所有的怨恨,都在那一刻化为了后悔,轻声地回答她:“我在。漓漓,我在。”
她却什么也听不见,意识不清地靠着他,愧疚的哭腔怎么也止不住:“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的....”
“我不是故意利用你的.....”
“我还骗了你,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推开你。”她仿佛痛苦到快要喘不过气,低迷而难过地喃喃:“我喜欢你的....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可是....我还是伤害你了。”
除了小时候在医院,孟嘉珩从没见她这么哭过,他被她的眼泪灼烧到心疼,汹涌的悔意吞噬理智,他开始后悔,不该和她质气的,轻声哄着:“我没有生你的气,漓漓,别哭。”
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是艰难的,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车内弥漫着低迷窒息的沉闷感,方知漓干涩的唇一动,没有看他,咽下喉中的涩意,艰难至极地开口:“所以,后来我抽中奖金,也是你安排的?”
他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没有否认,就这么淡淡嗯了声。
方知漓死死咬着牙,想要将泪意咽回去,“可你还是走了,不是吗?”
她把自己打造的冷心冷血,不允许自己为他动容,不允许自己贪念,想要激怒他,让他再一次失望,再一次走——
“因为你后来说,喜欢我,很痛苦。”
方知漓浑身一滞,孟嘉珩没有骗她,这话,是她说的。
喜欢是真的,让她痛苦也是真的。
他这辈子,从来没放弃过什么东西,向来是他看不上的,喜欢的,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但是面对她,他选择了放手——
两次。
比起得到,他更想让她开心点。
如果他的离开真的能让她过得好,他心甘情愿放手。
但他第一次放手,看到的是她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
可过去了那么多年,在酒店套房里,看到她眼尾泛红的一刹那,他就后悔了。
她过得不好,他根本不应该放手。
他们就该一起痛苦,就算每天吵架,就算她再用刻薄尖锐的话去激怒他,他也不该听她的话。
他们,就应该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方知漓眼睛涌上刺痛,她情绪依旧低迷,逼自己用冷然的语气说:“可我还是一样的答案。”
“我不需要你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来拯救我,我说喜欢,那只是年纪小太懵懂,那种青涩的感情,或许我根本——”
“我没有想拯救你。”
他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只是冷静打断她的话。
“或许从前我会听信你的话,以为你不喜欢我,可我现在十分确定,你很爱我。”
“我没有。”
“你说你最开始是故意靠近我的,想利用我,你厌恶人际交往,可每一次,你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我。”
“你对待别人小心翼翼,在我面前却张牙舞爪。”
“还有我生日的那个晚上,你以为我没发现吗?你的心跳很快,你抱我抱得很紧,你也很想亲我——”
方知漓因为他罗列的证据心跳一滞,不经过大脑地蹦出一句话:“我只是第一次和男生有接触,如果是别人——”
却忽地被他抬起下颌,他盯着她紧抿的红唇,冷然地打断她:“还嘴硬是吧,行——”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的指腹狠摁她的唇,逼她张开,极为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