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那你不怕被我牵连吗?”
“你明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
他嗓音淡淡,至于在意的是什么,方知漓心里有答案,却没有回答。
他如今已经算是工作室的熟人,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小周都轻车熟路的。
庄敏特地给方知漓放了假,“不要在意网上的言论,调整好状态再回来。”
方知漓被“赶”走,和孟嘉珩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谭灵的电话。
她显然也看到了网络上的言论,气愤得不行,方知漓好不容易安抚好她,又接到了朱闵的电话,几个朋友都在担心她。
“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嘉珩的车驶入小区,方知漓看了眼严格检查的保安,收回视线说:“他们有视频,我也有。”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就如他所说,温临泽的死不是她造成的,那么背后之人想要借她来搅浑水,她也没有必要忍让。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走进电梯的时候,她收到了新的消息,冷白的光线下,她没什么情绪地将其删除。
孟嘉珩也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内容,冷着脸牵起她的手,颇有些强硬地挤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方知漓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将手抽离出来,回到他的公寓,她其实还是有点不自在。
孟嘉珩凉凉睨了她一眼:“不自在什么?又不是没来过。”
她松开手,去看他的金鱼:“我就住一个晚上,明天就回去。”
“急什么,你真以为网上那群人是说着玩玩的?”
方知漓其实有点担心郝淑雪,他脱了外套,倚在边上看她:“小区那边的安保团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我也会让小周多注意。”
她勉强放下心,看向他:“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放假,不可以?”
她撇撇嘴:“您是老板,谁敢说不可以。”
她这阴阳怪气的,让他不由溢出了声轻笑,伸手掐她的脸,“别喂这么多,我先去洗澡。”
说着,他似是无意地叮嘱:“无聊的话可以去其他房间逛逛,都没有锁。”
她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兴趣,还是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垂眼将鱼料罐子拧好:“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孟嘉珩没强求,等他走后,方知漓抱着电脑,倒没有开始处理工作,而是将所有的证据罗列出来。
有一些是李牧槐提供给她的,一些是自己保留的,还有部分,是其他受害者的。
面对曾经遭遇过的一切,她忍着反胃的冲动,越往下整理,越觉得可笑。
温临泽不是行动上的霸凌,是言语蔑视的霸凌。他们高高在上,平等地看不起所有像方知漓一样处于底层的人。
她克制着恶心感,因为温临泽,等孟嘉珩洗完澡出来,她带着偏见的,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眉梢一抬,不容挣脱地将人揽到了怀里,一眼看到了电脑上的内容,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怪我?”
方知漓脸色淡淡地否认:“没有。”
孟嘉珩有心破坏她这面无表情的模样,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因为别人牵连到我多少次了?”
方知漓心情烦躁,拍开他的手,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却好像没什么效果。
“是啊,我就是平等地讨厌你们这种高高在上又傲慢的有钱人,就像你们看不起我们一样。”
她明白自己这样迁怒他不好,但她不认为自己误解了他。
他和温临泽不一样,不会对别人作恶,但如果严谨点来说,他其实是不屑这么做。
可一开始,他也的确是不喜欢她,讨厌她,看不起她的,她都知道。
“我承认。”他坦然道:“我最初的确觉得你虚伪,但你不也一样讨厌我。”
“那不一样。”她反驳。
“哪里不一样?”
“你站在高位,看不起我,但我的厌恶不会让你受到影响,但我会因为你们的漠视受到冷暴力,受到排挤。”
“最开始的确没什么影响。”他没有反驳,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好像是在自嘲:“但也没想到,我最后会喜欢上你。”
“被你讨厌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么难受。”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令方知漓所有的冷漠顿时不堪一击,甚至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她十岁到的粤海湾,和他认识了八年,从最开始的互不顺眼,到萌生情愫。
他有不好的地方,她也是。年少时的他们谁都不肯服软,针锋相对,伤害过对方。
她曾经暗暗告诉自己,等高考结束,就要逃离粤海湾,远离他。他们的确分开了很多年,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再次遇见,而今年已经是他们认识的第十七年了。
人生有多少个十七年。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谁的错更多,只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冷硬的心脏仿佛在融化,没办法再迁怒于他,其实也没理由怪他的。
将证据整理好发到微博,她就去洗澡。
他这里准备了很多她的衣物,都是新的,尺寸也刚好。她没有矫情地询问,出来后,她屈膝坐到沙发上看微博。
孟嘉珩从阳台进来,问她饿不饿。
网上对她的攻击清理的差不多了,她知道是他做的。而这条微博发出去,舆论大反转,网友也开始叫着【好好好我又被耍了】,大部分人已经知晓真相,但还有一些极端的在私信攻击她。
她没怎么在意,回答他:“还好。”
说着,瞥了他一眼:“你要给我做饭?”
“你想的倒是美。”
他似是觉得她在说什么梦话,方知漓翻了个白眼,“那你也别想让我做。”
“什么时候让你做了?”他睨着她洗完澡素着脸的模样,心里一动,却没做什么,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难道我还会饿着你?”
“等会儿阿姨上门做饭,想吃什么?”
方知漓随便说了两个菜,有点好奇:“你一直都是阿姨来做饭?”
他嗯了声,倒了杯水,倚在那看她:“怎么?”
“在国外的时候呢?也是有人做饭?”
“嗯。”
她撇了撇嘴,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是大少爷,到哪都有人伺候,真羡慕你们这些命好的。”
他坦然接受她的嘲讽,却看着她良久,忽然轻描淡写地说:“觉得不开心,就和我说。”
方知漓愣了下,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反驳道:“我没有觉得不开心啊。”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她补充道:“他们又不是我的谁,只是一群不明真相被牵着走的陌生人而已,我还不至于这么容易被他们的话影响。”
“是真的没有影响,还是在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