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两个字,警官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个才刚刚十八岁的女孩,脸色淡漠,没有任何的恐惧不安,一双眼眸平静而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却仿佛毫无光泽,只剩望不见尽头的麻木。
“为什么杀人?”
“家暴。”
“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了,所以杀人。”
警官的脸色严肃了些:“我是问,为什么要用杀人这样极端的方法。”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你该问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警官这才发现,女孩子的脖颈,裸露的手臂上都有很明显的伤,他自己也有女儿,于心不忍,终于还是软了点语气:“用的什么凶器?”
“剪刀。”
“捅了几次?”
“两次。”
“第一次,应该是在腹部,第二次的话。”她顿了顿,似是回想当时的场景,忽地歪了下头,眼底流露出明显的遗憾:“没扎准,差一点就可以捅到心脏了。”
警官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有点偏执的女孩子,他眉眼间满是严肃:“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你这样等同于把自己的一辈子也毁了!”
方知漓看着他许久,只是淡淡哦了声。
后来进来了女警官,似乎想要开导她:“其实只要确定是他先动的手,最后也许可以判个防卫过当。”
她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好像无论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女警官离开前,告诉她:“你母亲在那边承认,都是她做的。”
方知漓终于抬起了眼,却只是笑了笑:“我妈妈不会撒谎,漏洞应该挺明显的。”
“你看,还是有人在乎你的,别自暴自弃。”
方知漓听了她的话只是轻轻一笑,在她离开前,忽地问:“他死了吗?”
警官顿时意识到她说的是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她:“没有脱离危险。”
方知漓垂下眼睫:“那真是太可惜了。”
在那之后,她一直被关着,却每天都有人来审问她,相似的问题,她没有被逼到情绪崩溃,却也实在不好过。
她不知道到底被关了多久,直到有一天,警官告诉她可以走了。
她迟钝而麻木地抬起头,走出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不舒服,抚了抚眼睛,视线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她看到了孟嘉珩。
他的脸色有点冷,不知等了多久,她敏锐地发现,他的衣襟竟有点凌乱。
孟嘉珩来到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有点强硬地挤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她开口时声音有点哑:“我妈呢?”
孟嘉珩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后,才说:“阿姨在前天就被释放,一直想等你出来,昨天差点晕倒,我让人送她去休息了。”
方知漓迟钝地点了点头,她垂下眼睫没有看他,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孟嘉珩带着她离开警局,她又问:“我为什么可以出来?”
他没有说话,她却料到了什么,忽地挣开他的手:“你做了什么吗?”
孟嘉珩的脸色有点差,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你是正当防卫,我会让律师帮你处理。”
她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重要吗?只要你没事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不太好,方知漓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她看见在不远处,顾湘仪不似从前那般温柔,望着他们的眼里是一片漠然。
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窖,手脚冰凉,连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她木讷不跟他走的反应,令孟嘉珩挤压了许久的戾气爆发,他似是气极了,质问她:“你不走是打算留在警局吗?”
“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你他妈不要你的未来了是不是?你要把自己毁了是不是!”
“还有,出了事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是不是?你的人生就那么不重要,我就那么不重要是不是?!”
冷寂的夜里,方知漓不确定顾湘仪有没有听到他这样充斥着怒意的质问,如果听到了,顾阿姨应该会很恨她吧。
她把她那个谁都不在意,高高在上的儿子逼成了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公子哥,因为她踏入了警局。
在警局的时候,方知漓没有怕过,却在这一刻,懦弱的,愧疚的,还有许多说不清的情绪缠在一起,令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谢谢你帮我,但我,但我现在还不起.....如果有机会的话——”
“方知漓!”他紧紧攥住她的手,锐利的目光攫住她的视线,逼她看向自己:“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还吗?”
她咽下喉中的涩意:“不然呢?”
孟嘉珩被她眼里的冷漠刺到心疼,他忽地意识到什么,步步紧逼:“你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
“难道你要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吗?”
“你真是该死的!谁允许你这么说自己的!”他似是气疯了,胸膛起伏,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竭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和她好好沟通:“我不需要你还,方知漓,我们——”
“我没答应和你在一起。”方知漓逼自己看向他,触及男生眼里的错愕,她冷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很感谢你帮我,但如果你想借此让我和你在一起,那么抱歉,我不愿意。”
话音落下,她毫无留念地转身,而他也没有追上来。
在方知漓的外公苏醒后,她就带着郝淑雪离开了粤海湾。
她们租了一间出租屋,房子很小,大概只有她曾经一个卧室那么大。位置也很偏,胜在便宜。
她没有考虑会不会被警方找到,没有去想方闻廷有没有死,她已经无力在意别的一切。
只是那段时间,郝淑雪的状态不好,她几乎没有什么求生欲望,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拖累了她,才毁了郝家。
她自杀过,方知漓找了她一个晚上,最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郝淑雪跳河,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上来。
方知漓在医院陪了很久,郝淑雪当时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她是真的真的想离开的。
“你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懦弱想要逃避?”方知漓看着她,病床上的人有否认,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
到后来有一天,郝淑雪又不见了。
方知漓的心顿时悬空,找了很久,她失魂落魄地回来。
她去探望父母了,但他们....已经出院,甚至搬家了。
他们彻底不要她了。
“漓漓,我没有家人了......”
方知漓担心她会再一次想不开,那段时间,她几乎要整日整夜地看着妈妈。
偶尔她在网络上刷到其他人的家庭阴影,看到别人因为母爱流泪,她却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