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波澜。
她问自己,真的这么爱妈妈吗?
冷静的心告诉她,其实并没有。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郝淑雪?为什么不让她自杀,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自私地离开?
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她的心脏似乎是和郝淑雪连在一起的,每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像是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她该狠心点离开的,却总是做不到。
直到高考分数出来,该填报志愿。
方知漓忽然说:“妈妈,我们去一个远点的城市吧。”
“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郝淑雪看着她,最终点头答应了。
也是在填报志愿的那天,孟嘉珩找到了她。
“跟我回去,我会帮你和阿姨安排住处,方闻廷的事情我也会解决。”
方知漓不知道他找了多久,竟会踏足这样破旧的地方。她盯着他眼睑下的一小片青色,如同死寂木讷的山,没有甩开他的手,却很冷淡,“然后呢?”
孟嘉珩没有在乎她的疏离,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向来高傲的人,软着脾气,主动抱住她,没有回答,而是先道歉:“我那天不该和你发脾气,对不起。你如果还在生气,想要怎么骂我都可以。”
方知漓笑了下,他的心却依旧惴惴的,不敢放开她:“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一切有我在。”
这似乎是很令人安心的一句话。
方知漓却不识好歹推开了他,她冷漠到令人觉得心颤,咄咄逼人,“怎么,难道你要养我和妈妈一辈子?难道你要放弃出国了?”
他连着找了她好几天,嗓音透着疲倦的沙哑,“为什么不可以。”
他语气平淡到仿佛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方知漓一笑,开口时却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我和你什么关系啊,你要这么照顾我,你是不是忘了,我一直在利用你。”
“你现在不是应该像甩了垃圾一样远离我吗?”
“方知漓!”
他的语气冷得可怕,转过身竭力克制着怒气,很快,他再次低头,牵住她的手,喉结也上下一滚,“我心甘情愿的,你别有负担。”
她甩开他的手,往后一退,故意地嘲讽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善良,觉得你是在拯救我啊?”
她甩开的手,差点甩在他的脸上。孟嘉珩僵了两秒,想象中的怒气没有发生,他只是尽可能地软下脾气,视线与她持平,捧着她的脸,声音里藏着微不可查的颤意:“方知漓,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你需要钱,我都可以给你,也没有人会伤害你和阿姨——”
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什么时候求过别人啊。
“你听听,我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方知漓知道自己很清醒,她不是假装清高,是真的害怕他的“好意”,也受不起。
“你还是不懂我在害怕什么。”她竭力克制着涌上来的酸涩,可那双望着他的清眸里,分明盈着水痕:“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的高高在上。”
“你不会理解我为了活下去有多困难,不理解我其实压根就不想来到粤海湾!如果可以,我宁可没有来过这里。”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不想未来有一天,你会觉得,你当初都是为了我才选择不出国。我不想你会说,看啊,我向你低头那么多次,妥协过那么多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想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我们吵架,我会觉得我没有底气!我会觉得永远低你一等,因为我永欠你,而你会不会后悔今天帮了我为我留下来!”
孟嘉珩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气到胸膛起伏,偏头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没办法,他高高在上的,睨着她的视线里透着冷意,根本没办法理解她:“你非要想的这么极端是不是?你为什么觉得这些事一定会发生?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你凭什么值得我相信?”
争吵声撕碎了最后的平静,她硬生生地咽下喉中的涩意,“我没办法将自己的人生交付给别人。”
妈妈的经历,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你真的把我耍着玩是吗?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觉得我的心可以随便践踏,啊?”
他找了她好几天,在此刻已经快要气疯:“你就为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臆测我会对你不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选择放弃我!我就这么贱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可怜我一下你都不愿意吗?”
“为什么不利用到底?”他步步紧逼,漆黑的瞳底满是不甘的执拗:“你从我这边拿走这么多东西,你想要的什么我都有,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弃我?”
“因为你从来都不在我的选择里。”方知漓被他眼里的恨意与祈求刺到心脏一疼,却还是逼着自己说:“我能放弃的,只有你。”
他像个垃圾一样,被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丢弃。
孟嘉珩闭着眼,情绪不断击垮他的理智,再次睁眼,望着她的视线里有冷漠的恨意:“我会很恨你。”
她死死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意,“嗯,随便。”
她怕再不走,会狼狈地被他看出破绽。
转身后,却有急促的脚步跟了上来,他从身后紧紧地拥住她,桎梏在腰间的力道很大,下颌搭在她的颈窝处,低下姿态,嗓音沙哑,卑微地再次求她:“别走好不好。”
有止不住的眼泪掉了下来,方知漓的冷静尽散,她崩溃的,用力地推他,打他,骂他贱,用各种难听的话去刺激他,他都不为所动。
直到最后,她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求他放过她。
仿佛他不走,她会一直这么痛苦。
孟嘉珩看着她很久,没有安慰她,没有抱她。最后,他松开手,往后退去,失望而冷漠地撂下一句话,“行。”
“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说:“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了。”
方知漓整个人像是被堵住了呼吸,已经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模糊的视线终于承载不住湿润,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
郝淑雪找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沉默地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明明是烈日当空,她却孤独而安静的仿佛没有被阳光拂照,湿濡的长睫还缀着泪珠。
“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他的。”她看着郝淑雪,那双总是狡黠倔强的眼里,在这一刻潋滟着碎碎的水光,迷茫的,又痛苦到了极点。
“可是妈妈。”她艰难地一顿,声音里的哽咽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
郝淑雪心疼地抱住了她,方知漓闭着眼,原本,她预想自